冬日漫长而寂寞。

    天寒地冻，下了雪之后又容易滑倒，即便是奴才们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去劳作。

    为了体现主子的恩德，皇后娘娘少不得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施恩上下，晨昏定省的时候，还特意和庄妃说了，除了必要的炭火和日常物资的供应，其余的东西都可以稍微等一等。

    只要能够供得上太后皇上那边的用度就行了。

    这话或多或少也是有一点说给容贵妃听的意思，毕竟这后宫之中用度开销最大的地方便是贵妃的承乾宫，即便是太后和皇帝，也未必有贵妃的花销大。

    钱花多了，自然宫里面需要做的活计就多了，让奴才们可以少干点活，受影响最大的自然就是承乾宫那些需要耗费人力物力照顾的东西。

    姚锦瑟坐在下手，不留意间用余光看了一眼贵妃的神情，好在容贵妃并没有因为皇后的话而发作，若是换做以前，容贵妃是舍不得要在这件事情上刺上两句的，如今能够不说，已经是近来养气功夫练得有些到家的缘故了。

    多亏了太医那句话——这心浮气躁的人往往更难有孕一些，容贵妃听了太医的劝说在调整自身的状态，让自身变得更加健康的同时，也在让气质变得更加端庄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助力有孕的功效，但是对于在贵妃娘的身边伺候的人来说，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事儿。

    就是不知道贵妃这一次修身养性能坚持多长时间，若是能坚持得久一点，那可真是太医的功德了。

    但不管怎么说，容贵妃现在是打定主意不肯接皇后的话头，反正事情也不是容贵妃自己去做，何必为了那么一两秒的口舌之快让自己不痛快呢？

    容贵妃痛快了，皇后倒闹了个没劲儿，眼看着一拳打在棉花上，并没有获得如往常一般的快感，皇后也就收了手，让大家各自散了，姚锦瑟跟在贵妃后头，自然是还要往承乾宫去的。

    “快要到年下了，外头的事情忙，你倒也不用总来陪伴本宫。”

    能从贵妃嘴里面听到这句话，姚锦瑟实在是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面，容贵妃一向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在没有皇帝在身边的时间里，容贵妃总是喜欢热闹些的场面，至少也是有点人在边上说话才行，可是如今姚锦瑟因为外面的事情忙碌，那个冯才人又早就被贵妃忘到了后脑勺，承乾宫居然也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陪伴娘娘本来是嫔妾的本分，更何况如今事情也都有了章程，底下人都做的明白，嫔妾跟在娘娘身边，也是把这些东西再好好学学，这些东西嫔妾如今看来，有时候都还一个头两个大呢，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做不好，损了娘娘的盛名。”

    有贵妃在的场合，姚锦瑟从来不会显露自己的性格，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伴贵妃也没有轻松到哪去，小心谨慎总是少不得的。

    陈依妙很喜欢听姚锦瑟说话，姚锦瑟生得不算十分美丽，更谈不上美艳妖娆，但至少看得过去，即便是姚锦瑟平日里的装扮有一些老气，可是这样安静沉默的人，这样的装扮也符合她的性格，整体看起来，总是比那些妖艳的让人看着舒心。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管是男还是女，在这一点上都没什么差别，看自己喜欢看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更别说姚锦瑟但凡说出两句话来，都很能说在她的心上，从前宜嫔在的时候，姚锦瑟在承乾宫中都能够占据一席之地，不就是因为她能够稳得住贵妃的情绪么？

    “你也不必哄我，”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容贵妃脸上的轻快表情却做不得假：“外头的事情能有多少？本宫也不是没经手过，纵使你在这些俗务上不怎么通，也还有她们几个，再不济还有庄妃在，底下人也不敢欺瞒你。”

    “不过话说回来，以你如今的地位，协理六宫的确也是勉强了，你本来也不是多伶俐的人，做这些事儿要是觉得难办，便多甩一些给庄妃就是了。”

    “左右她平日里也见不着皇上，再不干点活，可不是要寂寞死了。”

    这话说得刻薄，却也符合人设，容贵妃像是两个矛盾结合体一般，在面对皇上的所有事情上，都会变成一个爱吃醋爱计较的女人，反而若是和皇上无关的事，骨子里那股将门之风就涌上来了。

    ——难不成这也是小说的影响？

    姚锦瑟在心里面默默嘀咕了句，顺着贵妃的话笑了两声，很快又把话拐回到正题上：“娘娘若是平日里觉得无聊，后宫之中还是有些嫔妃可以过来陪娘娘解闷说话的，娘娘也不妨传上两位。”

    “罢了吧，这样冷的天气，本宫自己待在屋子里头都觉得闷得慌，若是再来两个人岂不是更闷了。”

    承乾宫备受恩宠，内务府的人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皇帝登基之后的头一年里，是人际交往的最好时机，这后宫之中的诸多主子，更是得上赶着巴结才是。

    别说姚锦瑟管着炭火，就算是姚锦瑟不管这些，承乾宫也绝对不会缺了点什么。

    只是炭火点得太足，屋子里面便难免热的过分，冬日里为了保暖，殿阁之间帘子做的厚厚的，外头的寒气一点都漏不进来，这样的环境下，人在里面呆着自然便会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

    “说起来，娘娘这样的感受，嫔妾最近也有些同感，这寒冬腊月，总是待在屋子里面人都闷得不行，娘娘还好，凭借前两日有一次经过奴才屋子，他们点的黑炭不仅闷热，更是熏人得很，一边烧着炭，一边开着门窗，热气十不存一二，实在也是难受。”

    姚锦瑟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有意无意的说这话，自然就将容贵妃的心思逗了起来。

    “然后呢？”

    “嫔妾当时就想，这天底下，若是有能既让人热乎，又不熏人的东西就好了，这样的新玩意儿要是能做得出来，说不定，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