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兽(7)
张文铎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看了眼号码,并不熟悉,但还是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的焦急的声音:“小张啊,小蔓是和你在一起嘛?”
张文铎揉了揉眼睛,问:“您是,……”
电话那头说:“我是徐蔓她妈,徐蔓昨晚没回家,是和你在一起嘛?她下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是晚上跟你吃饭,不回家吃饭了,……然后我晚上给她打电话,她说在酒吧,一会儿就回家,然后就一晚上也没回来。”
张文铎反问:“你说徐蔓一晚上没回家?”
对方说:“是啊,晚上十点的时候,说是和闺蜜在酒吧,一会儿就回家,等我十一点再给她打电话,她说话就有些飘了,我觉得她可能是喝多了,就让她赶紧回家,她还是说一会儿就回家,等到晚上十一点半,打电话就是关机了。我和她爸半宿没睡,一直提溜着心等着她呢。”
得知徐蔓一夜没回家,张文铎霎时间睡意全无,问:“阿姨,您知道,她和谁去的酒吧嘛?”
对方说:“小雯,她闺蜜。我早上的时候给小雯打电话了,小雯说昨晚徐蔓心情不好,找她去酒吧喝酒,她也喝多了,到了晚上差不多十一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徐蔓人就没了,小雯说她收到徐蔓通过app发来的信息,说是喝多了,先回家了,手机没电了。小雯就以为徐蔓喝多了回家了,然后她就回家了。”
张文铎又问:“徐蔓闺蜜收到徐蔓发的信息,徐蔓喝多了,回家了,结果徐蔓并未回家。”
徐母在电话里说:“所以我问问你,徐蔓是否在你这儿?”
张文铎想了想,问:“您知道她去的哪家酒吧嘛?”
徐母焦急地问道:“她是不是在你这儿?要么,你知道她在哪儿嘛?”
张文铎说:“我昨晚临死有事,和小蔓吃完饭就走了,她不在我这儿。”
电话那头的徐母并未回答,而是埋怨着:“你是怎么搞的?她是跟你去吃饭,吃完饭为什么不送她回家,还要让她一个人去酒吧喝酒?有事儿?什么事儿能比送小蔓回家重要?你就让她一个人走了,你这男朋友是怎么当的?小张啊,别怪阿姨说话难听,之前说你是警察,我才让小蔓和你接触,后来知道你只是辅警,我就不太愿意,毕竟这警察和辅警,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可小蔓总在我耳边夸你,说你人实在,我才让小蔓继续和你交往的,可你是怎么搞的,……吃完饭不把人给我送回来,还让她去酒吧喝酒?”
张文铎忍住徐母的老大,还是问:“阿姨,您知道她去的哪家酒吧嘛?”
徐母沉默片刻,还是埋怨了张文铎几句,之后才说:“小雯跟我说了,我没记住,……”
张文铎说:“把她闺蜜,那个叫小雯的电话给我。”
徐母很快将小雯的电话发到张文铎手机上,张文铎拨打号码,对面的声音颇为慵懒,说她昨晚喝多了,现在头还疼。张文铎说明用意,小雯说徐蔓昨晚将她和张文铎的事儿都跟她说了,徐蔓白天被领导责备,晚上又和张文铎分手,颇为伤心,便约了小雯到酒吧喝酒,小雯在电话里还骂张文铎是“渣男”。小雯所说和徐母所说差不多,小雯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去卫生间,那个时候徐蔓还在吧台,小雯从卫生间出来,徐蔓就不见了,手机收到徐蔓发来的信息,说是喝多了,先回去了,手机没电了。张文铎又问是哪家酒吧?
小雯说:“明新区的都市深林。”
张文铎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拜托小雯,打电话询问她知道的徐蔓的其他闺蜜或朋友,看徐蔓是否在他们那里。徐母和张文铎的前后打来电话,小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答应下来。张文铎睡意全无,洗了把脸,思忖着徐蔓能去哪儿?张文铎有种不祥的预感,清楚在当下这种联系极为方便的社会,一晚上所能发生的事情,以及一晚上失去联系,所能发生的种种。接到陆小溪发来的信息,让张文铎去茶楼,张文铎回复:徐蔓失踪了,昨晚失踪的,我得先找到她,不然不安心,也不放心。有消息了,我就过去。
陆小溪过了半晌方才回复:别人的事我不管,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你现在就过来。
张文铎思忖半晌,回复:让你的韩国朋友,确认你给我看的那份笔录的真实性和全面性。如果笔录真实、全面,船员和被救的女孩都未提及你爸,中国警方拘捕你爸,不是从韩国方面得到的线索或证据,而是在国内找到的证据。能够让检察院批准逮捕,不能只是口供,需要确凿的物证,我推测很可能警方在搜查船员或船长家、手机的时候,找到了线索。中国警方对案件高度重视,对外封锁消息,想要打听到情况很难,所以你得想办法,确认你得到的韩国那边的消息的准确性。
陆小溪又等了许久才回复:你昨晚怎么不说?
张文铎回复:心情不好,懒得说。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出工不出力,摸鱼。
陆小溪回复:你再威胁我?
张文铎回复:我不能威胁你嘛?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再告诉你,我是辅警,不是你们陆家的员工,更不是你们陆家的奴仆。
张文铎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又给小雯打电话,得知小雯问了她能想到的她认识的徐蔓的朋友或闺蜜,都说徐蔓并未去他们那里。挂断电话,张文铎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强烈了些。张文铎又打电话给徐母,让徐母问问家里的亲戚,徐蔓昨晚是否去了他们那里。徐母在电话里有些哽咽地说亲戚家的电话都打遍了,都说徐蔓没去,张文铎安慰徐母不要着急,他去那家酒吧看看。张文铎从家里出来,骑着电动车来到小雯所说的那家酒吧,时间还是上午,酒吧并未营业。张文铎敲了半天的门,无人应答,在酒吧门口踯躅半晌,思来想去,拨通了徐母的电话,让徐母报警。
徐母按照张文铎所说报警,辖区派出所很快打电话对徐母进行了回访,并让徐母到派出所报警。徐蔓父母到了派出所,警员接待了二人,并登记了报警信息,让徐母再联系一下徐家的亲戚和徐蔓的朋友,徐母说该联系的已经都联系遍了,都说徐蔓没去那里。派出所的民警解释,人口失踪案,按照警方的办案流程,是在人口失踪后24小时,警方才会查找,所以让徐蔓父母先回家继续联系亲友。
张文铎看了眼手机,见时间还早,便先回家去了,等到下午四点,再次来到酒吧,酒吧尚未营业,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张文铎找到服务员,提出想调阅监控,被保安拒绝。保安让张文铎出示证件,张文铎好说歹说,保安队长就是不同意。张文铎等到傍晚,吧台的服务员和调酒师上班,张文铎来到吧台,给调酒师和服务员看了手机里徐蔓的照片,打听昨晚的事。服务员和调酒师都说客人多,记不清了。张文铎从二人迟疑的目光中,推测二人应该还记得昨晚的事儿,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告诉他。
张文铎从酒吧出来,思忖半晌,拨打了黄丽澄的电话,求黄丽澄帮忙,联系下酒吧所属辖区派出所,让派出所尽快出警。黄丽澄问明情况后答应下来,张文铎等在酒吧里,还给徐母打电话,说他就在酒吧里等。等到晚上七点,徐蔓父母和两名警察,一起来到酒吧。张文铎迎上前去,片警向吧台出示证件和徐蔓的照片后,服务员方才说:“这女的昨晚好像是在吧台,跟一个男的喝酒来着。”
负责的警员问:“你确定嘛?”
服务员说:“我这吧台一天到晚挺多人的,不敢确定,但是觉得好像是。”
另一警员问:“你这有监控吧?”
服务员点了点头,说:“有。”
这时经理赶了过来,问明情况后便带着几人去监控室查看监控,根据监控显示,昨晚十一点十三分,徐蔓一个人在吧台喝酒,之后有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来到吧台前,与徐蔓攀谈几句之后,二人碰了酒杯。男人明显是在有意的躲避监控,吧台的监控只拍到了戴着帽子的头部和部分侧脸,大厅里的监控由于人多嘈杂和灯光幽暗,也只拍到了戴着帽子的头部。酒吧门口的监控也是如此,只拍到身形和部分侧脸。从酒吧门口的监控可以看到,男人扶着徐蔓出了酒吧后,就进入斜对面的一条小巷。
警方将监控画面用硬盘拷贝走,之后又来到酒吧外的巷子,张文铎和两名警察一起,仔细勘察了这条巷子,这条巷子一侧是工厂的院墙,上面还有铁丝网,另一侧是居民楼后墙,居民楼距离小巷有五六米的距离,在距离楼体三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一道铁栅栏,铁栅栏内和居民楼之间,是荒草和诸多废弃物。小巷有六十米长,巷子口两侧都有交通标示,是一条单行线,只能从西侧开向东侧,东侧这边,过一条小马路,就是酒吧。西侧那边,过了人行道和非机动车道,是一条双向六车道的宽阔的马路。
张文铎从巷子里出来,来到小巷西侧的路口处,看了看马路上方的监控,寻思着只要警方调查,应该可以很快通过监控查到徐蔓的下落。张文铎推测,徐蔓很可能是喝多了,被不良青年“捡尸”了。又想着如果只是“捡尸”,事情已经过去24小时,徐蔓应该酒醒了,酒醒了就会跟外界,至少跟家里联系,可是现在家里没收到徐蔓的任何信息。不祥的预感再次陇上心头,张文铎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可现实的状况,又令他彷徨无措。两名片警跟徐蔓父母说是要回所里查看“天眼”系统的监控,警方已经“立案”,会尽快抽调人手调查,让徐蔓父母回家等消息,张文铎再次向两名片警表明身份,说他是其他派出所的辅警,同时也是徐蔓的男友,想要参与警方侦办,愿意给警方提供帮助。
一名警员说:“破案是警察的事儿,不是辅警的事儿,……当然,如果需要帮助,我们会联络你们。”
两名警员驾车离去,张文铎想送徐蔓父母回家,被徐父拒绝,徐父对张文铎说:“如果我女儿出什么事儿了,我饶不了你。”
徐母也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这么对她?小蔓回来了,我就跟她说,肯定不能跟你处了。”
张文铎想了想,说:“警方那边有消息了,希望你们能告诉我,我在刑警队也有一些关系,看看能不能再帮着你们想想办法。”
徐母说:“那你就赶紧想办法,把小蔓找回来。”
张文铎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徐蔓父母缓缓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