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汉卿的吩咐下，肖坦言将所见所闻都记录了下来。
    陈汉卿随后又看着卖水果的大妈问道：“我听说，你们飞龙县的山药种植很有搞头，是当地政府大力支持的政策，很多种植山药的人都赚了钱，你们怎么没去试一试？”
    大妈提起这事来就立马有话说了，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骗人的，那都是骗人的！这简直就是当地政府为了应对上级领导下来检查而故意搞出来的套路。”
    陈汉卿皱了皱眉，问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大妈说道：“有啊，怎么会没有？你们应该是外地人，对咱们飞龙县的情况不太了解。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飞龙县种植山药的那一片地方，以前是种玉米和土豆的。当时政府为了故意搞出山药种植的规模来，就强制下令那一片土地都不得再种玉米和土豆。而在那时候，那一片很多土地上都已经长出了玉米和土豆。结果政府一句话，那一带成片成片的玉米和土豆就被砍了。”
    “现在那一片土地上全部都种上了山药，规模也上去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出现了，地里长出来的很多山药都卖不出去。说白了，山药太多了，也就自然不值钱了。”
    “因此，现在很多家种出来的山药都已经烂在了地里。”
    “而种植山药的不少农户，都是欠了一屁股的债。”
    陈汉卿听过这话之后，立马又问出心里的一个疑问：“那你们当地政府还吹嘘，种植山药的农户里已经有好几个百万富翁和千万富翁了，这也是假的吗？”
    大妈很认真的说道：“假的！也是假的！我身边有好几个亲戚都是政府嘴里所宣传的百万富翁。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却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陈汉卿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
    大妈回答：“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百万富翁，但实际情况就是他们在银行差了几百万的贷款。而那些千万富翁，有可能欠了银行几千万。”
    听着这话，陈汉卿沉默了。
    肖坦言则是有些气愤，这简直就是下面地方官员赤裸裸的欺骗上级领导的一种行为。
    在随后的半个小时里，陈汉卿又找了好几个小商贩了解了一下情况，结果从他们嘴里得出来的答案都跟卖水果那个大妈嘴里说的大致一样。
    这就说明了，大妈刚刚给陈汉卿讲的那些事，基本都是事实。
    从菜市场离开，在回去的路上，陈汉卿有感而发：“飞龙县这些所谓的面子工程和表面工程，还真是触目惊心啊。”
    肖坦言说道：“别的地方可能也存在这种情况，但肯定是没有咱们中江市下面的一些县区夸张。”
    “归根结底，这还是前几任中江市的主政官员给造成的，是他们将中江市的风气给完全带坏的。”
    “就拿中江市前一任市长叶昌吉来说吧，他只要到下面的县里去调研，那当地的主政官员就不敢跟他提负面的事。谁要是胆大包天，让他看到民间的真实情况，那么这个地方的主政官员就惨了，叶昌吉绝对会很快将其罢免。”
    “久而久之，在这种政治环境下，谁还敢让上面的人看到下面的民间疾苦？”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把正面积极的事情给摆出来，让上面的领导来进行检阅了。”
    “可有的地方因为历史的原因，没有那么多正面工程拿出来供领导检阅，那怎么办呢？就只能强行创造了。”
    “这也就是我们嘴里所说的面子工程和形式主义。”
    陈汉卿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像叶昌吉这种不作为，只懂得溜须拍马、跑官要官的人早点下去，对咱们的人民群众是有好处的。”
    肖坦言很赞同陈汉卿的话，点着头附和道：“这倒是，像叶昌吉这样的官员，只要出现一个，那就必然会对当地的发展以及民心造成极大的伤害。”
    “叶昌吉在执政沙河市的期间也是大搞面子工程，那被叫停的陈列馆以及新建的市委大楼和市政府大楼，都是为了政绩而搞的面子工程。”
    “像叶昌吉这种人，最后如果不是在经济上出了问题，那么无论陈列馆还是新市委大楼以及新市政府大楼，那都将成为他的一大政绩亮点。他很有可能以此为跳板，高升到省里面去了。”
    “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苦了的就是沙河市五百万人民，以及后来的沙河市执政人了。”
    陈汉卿深吸一口气，心情格外的沉重，说道：“真是可悲又可怜啊。像叶昌吉这种人都能混到一市书记。”
    肖坦言又附和了一句：“陈书记，只怕在咱们全国范围内，像叶昌吉这种市长又或者市委书记，还不在少数呢。”
    “如此说着，他又发自内心的恭维了一句陈汉卿：“陈书记，说实话，咱们沙河市这次多亏了有您来主政，要不然咱们沙河市就彻底的完蛋了。’”
    陈汉卿往前走了几步又说道：“生活在咱们国家的人民，真是太苦了。他们为这个国家的发展和强大，付出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我们这些站在上面的官员就应该善待他们啊。”
    一路闲聊着，陈汉卿和肖坦言回到招待所。
    陈汉卿简单洗漱一番后，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汉卿领着众人准时坐上考斯特，准备开启下一站的调研地点——蜈蚣县。
    至于飞龙县搞出来的荒唐面子工程，陈汉卿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一句话。
    当然，这不是陈汉卿不追究了，而是他追究的时机还没有到。
    接下来的蜈蚣县距离飞龙县不算太远。考斯特只行驶了两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而这一次，蜈蚣县的领导班子们似乎从飞龙县的身上学到经验了，也学乖了。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拉出迎接的阵势，到高速路口去迎接陈汉卿，而是低调的站在了市委大院的门前安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