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乙快要退位让贤了，在退位前，他下令清点仓库人力。

    看着金册上面记载的一个个仓库物资被消耗掉，整个人都有些心气不振。

    这还不是让他感到忧愁的。

    真正忧心是自身实力也在不断弱化。

    战争不是过家家，不是单挑斗剑，在数百万、千万、亿万的规模下，哪怕是混元金仙，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出事。

    杀戮面前，众仙平等。

    世家豪族仙神会陨落，商朝的嫡系仙神也会死亡。

    不提凶兽、龙汉、巫妖大劫的惨烈，仙魔大劫中仙朝组织的联军，每一位都是金仙境界以上，远远超过魔界。

    又有众多混元金仙、大罗金仙压阵。

    即便如此，死伤也高达三百万之众，也人皇大鲧、杨蛟、灵珠子也差点消亡。

    这还是因为魔帝什么都不做，四大尸祖压住南方魔域，三大魔圣吃瓜看戏，只有四大魔尊领着魔神们反抗的缘故。

    在复杂多变的战场上，也许十几个变化的金仙，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拿着一件只能使用一次的极品后天异宝就可以偷袭重创，乃至围杀一名没有防备的混元金仙。

    大神通者尚且有生死之危，更别说修为更弱的大罗、太乙金仙等。

    “陛下，这是最新的阵亡名册。”

    太史比干呈上一件玉册，里面记载着十万年来所有陨落仙神名单。

    比干是商族人皇嫡系，武乙的二儿子，商寿的叔叔。为人忠诚，敢于直言劝谏。

    他是取缔聚灵阵的最大支持者之一，但也是反对战争的大臣之一。

    看似两者矛盾，其实并不冲突。

    他想要的是和平推动变革，而不是选择用这种激烈的流血方式。

    但局势不在他的掌控下，哪怕是自成一方大势的圣人，也不敢螳臂当车，拦住全洪荒亿万生灵的人心仙意。

    圣人背负不了如此庞大的因果。

    人在劫中，身不由己，只能逐浪随波。

    “累积有一千八百万仙神陨落，失踪者超过三亿，有大罗金仙阵亡一千三百二十七人，最强者为魔家四兄弟。大部分陨落大罗金仙，在天界各路上仙招揽下，放弃转生人道，出任天庭神将。”

    比干有些麻木地介绍着最新战况。

    “仙朝陨落总兵十八位，李靖婉拒了天庭招揽，选择转生人道，再证长生道果，其他总兵登天，被玉帝册封为神。”

    “黄滚、黄飞虎父子则加入阴司，成为泰山府君、东岳大帝句芒圣人麾下阴兵统帅、先锋官。传闻句芒圣人准备退位，把泰山府君、东岳大帝果位传给他人，后羿大神已经明确说不会出任帝君果位，泰山府镇魔军大元帅黄滚可能有机会成为阴冥至尊之一。”

    武乙沉默地翻阅着玉册，听着比干在身边“喋喋不休”汇报情况。

    战争最开始时他还常看名册，不时派比干亲自带着抚恤慰问阵亡者的亲眷。

    但当玉册上的名字越来越多，阵亡的皇族子弟越来越多。

    这位人皇已经无法直视，只能叮嘱比干做好善后工作。

    “姬昌，他出关没？”

    武乙挺喜欢姬昌，不仅仅姬家历代忠良，是商朝建立的最大盟友。

    还有这位姬家族长擅长天皇伏羲的先天八卦，并根据天皇的先天八卦，衍化出更适合普通生灵修行的后天八卦天机秘术，是洪荒人界最强大的天机师之一。

    天皇伏羲的先天八卦，参悟修行艰难，通常只有仙神境以上才有入门的机会。

    姬昌在天机大道上天资极高，简化、完善的后天八卦天机道法，成为人人可学的天机大道法门。

    如今洪荒天机大道开始兴盛，一个最重要推手，就是西伯侯姬昌。

    哪怕是不认识字的瞎子，也可以依靠摸骨进行演算命格。

    “陛下，姬昌之前来信说，他要入劫了。”比干小心翼翼道。

    “这···”

    武乙没想到在天机演算上极其厉害的姬昌，居然也要陨落了。

    “他都逃不脱吗？”

    比干眨眨眼，缓解一下苦涩的双眼。

    “是，西伯侯说自己命中该有杀劫，无法逃脱。”

    他没说他的好友姬昌主动入劫前送给他的批言。

    他，比干，也有殒命杀劫！

    但至于为什么，姬昌没敢说，不敢泄露太多天机，引来更危险的大势变化。

    比干不知道，姬昌已经成为了凡人，即将身死。

    后者用太乙金仙道果本源换取一次窥探天机的机会。

    这位本能成为天机大道最有望成就混元金仙的大道种子，的确是天资卓绝，硬是在大劫混乱混沌的天机里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发现洪荒这次杀劫，只要世家豪族子弟，都是劫中飞蛾。

    商族、姬家、黄家、姜家、申家、苏家···这些洪荒人界、魔界顶尖大家族，只要使用过聚灵阵，阻碍了数千万、上亿的生灵修道，就在劫难逃。

    比干没有参与商族以前打造聚灵阵，但他还没出生，就享受了聚灵阵带来的海量先天灵机、造化灵气等滋养。

    也正是浓郁的先天本源，让他衍生出一颗先天九窍玲珑心。

    虽然不是先天道躯，成为先天生灵，但靠着这颗先天九窍玲珑心，短短三十万年，就练成了金仙境。

    他的这些成就，属于是数百万、数千万生灵的大道断绝换来的。

    这是大因果！

    如果不能顺利渡劫，就必然入劫陨落。

    同理，那些享用了聚灵阵，靠着断绝其他生灵修行之路，换来自身先天本源的生灵，同样也要在杀劫走一遭，偿还因果。

    “西伯侯府怎么说？”

    “姬昌已有安排，让姬发继承家主之位，继续领兵作战。但姬家已经战死数十名嫡传子弟，西伯侯的一百位义子都陨落了大半，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比干看似说着废话，实际话里话外，都在建议议和。

    再打下去，商族的底子都要耗干了。

    比如黄滚父子！

    黄家是商朝最忠心的追随者，没有之一。

    数代黄家都有女子入宫为妃子，其中不乏出任皇后。

    这次杀劫爆发，黄家也是最支持商族的家族，下一代家族族长黄滚、下下代族长黄飞虎亲自领兵作战。

    未曾想父子俩都战死在沙场。

    武乙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姬昌就没说渡劫妙法？”

    比干摇摇头。

    姬昌自己都主动赴死，要是有好办法，他怎么可能不用。

    不过比干心里也觉得奇怪，总感觉姬昌主动入劫有点不对劲。

    就比如说姬家家主之位。

    没有传给还活着的长子伯邑考，却传给了姬发。

    虽然姬发更勇武果敢，适合在当前的乱世战火中生存，带领姬家渡劫的成功率，高于更偏向文道的伯邑考。

    但这违背了洪荒主流的长子继承制。

    ‘姬昌，你究竟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