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过的碧荷偏过脑袋，腮帮高鼓：“大哥哥真坏，和一个小孩子争论……”

    “我这人不管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林若尘笑悠悠的回应。

    关于碧荷的事，他倒也没说谎，哪怕除去林若尘愿意收留她的因素，圣帝宫收人的条件说苛刻吧，倒也并不算相当苛刻……首先，是天赋过关，然后需身世干净，以及心灵考验。

    碧荷的天赋不算差，甚至有个还算稀少的特殊体质，而身世和心性，经过相处，林若尘也能看出她心灵很纯净。至少，是个能够加重培养的苗子。

    而且在跟着林若尘的这段时间，受到他的熏染，碧荷对于修行和求道的心灵，也受到了更深层的影响……总觉得带着她，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不再和小孩打闹，林若尘又对韩溪说道：“事情办完了，你以后也不该留在这里了吧？虽说尘域的毁灭之息已经净化完成，不过这个环境，也还是不太适合定居。现在留在这里的人，多少是没有办法，但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既然是答应过你的话，那自然不会食言……”

    韩溪眸光稍有飘忽，轻声道：“再过一阵子，我交代完这里的事，便会带这些孩子回璇云天宗。除了碧荷，让她跟着你，我感觉会有更好的去处。”

    “那就好。”林若尘点头。

    “说起来，还有些事是答应林公子的……”韩溪缓然抬眸，道：“林公子愿意的话，我希望单独给你说说，得知后……莫要与他人讲，包括我的父亲。”

    林若尘救小维的要求，除了让她带着收养的孩童离开这里，还有一个……让她说出一直停留在此处的原因。

    “好。”林若尘没有拒绝，又道：“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答应的事，自然不能食言，而且藏了那么久，找个信得过的人说说也好……”韩溪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房屋之内。林若尘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的名字，真的叫林若尘吗？”简单设下一个隔音结界，韩溪轻轻的道。

    “没错，怎么了？”林若尘侧眸问道：“你也觉得我在隐姓换貌？”

    “我相信你。”

    让林若尘意外的是，韩溪却低声说出了，一个让他无比意外的答案：“就算你说……你是九千年前那位初代圣帝，我也相信。”

    “嚯，为什么？”林若尘细眉一挑，她还真的说中了。

    韩溪眼底显出一抹痛楚，过了须臾，才继续发言，声音显出一丝苦涩：“你的眼神不像一般人，很深邃……真的很像我的孩子，我本该相信他的……”

    “……你的孩子和你曾经有很大的隔阂？”林若尘轻声问道。

    韩溪的神情和话语间，都斥满了极其浓郁的悔恨，以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和她的孩子有关。

    “是……在他七岁时，我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给他买了他最喜欢的东西，然后让他在原地等着，而我……则是独自离去，抛弃了他……”

    韩溪低迷的瞳眸疯狂颤动：“我抛弃了他……在这个世道，一个七岁孩童应该是活不了的，我以为他死了……心底虽有些异样，但并未在意……”

    “那你现在这个情况……”林若尘虽对她抛弃孩子的行为颇为不齿，但她的这个状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闻他没死，不仅没死，还变得很厉害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生存下去的，但想来受了不少苦，所以我一直都觉得，他有一天会来报复我……”

    韩溪低迷的眸光微睁，唇角嗡动：“我的人生本便已是一团糟，若他前来索命……我愿意死在他手里，便离开了宗门，在一处小镇等他，可我等了很久，他也没有来找我……直到我的绝症复发，躺在床上无人可治时……他出现了……他让一个女孩子将照顾我的人引开，便独自来找我……”

    “……你还得过绝症？”林若尘侧目望去，打量她的身体状况，低声道：“绝症是怎么来的？看着不像。”

    “我……曾被魔族抓到，做过一些实验……”韩溪的眸光深处，闪过数分阴影般的后怕：“实验有很多人，也死了非常多人……幸好的是，我找到机会……逃脱了，但也因此，我的身体出现了许多变化……甚至，才有了那个孩子……”

    林若尘：“……”

    某些事情的疑惑，似乎有点眉目了。

    “所以在那天，他终于来找我索命了，我当时生命危在旦夕，看不清他的脸，唯有那双眼神很清晰，也很深邃……深邃到我真的再看到他，还是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与他见面时……哪怕已做好死在他手里的准备……依旧是忍不住非常恐惧……”

    “他走近时我才看清，他的模样和他的“父亲”好像……他的行为也和他那父亲好像……在我无法动弹的时候，朝我伸出了手……那是恶魔的手，明知会被杀死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终……我被他吓晕了过去……”

    “……”听闻其中的一些话，林若尘也似乎明白了她为何会抛弃孩子。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罢了。

    她抛弃了孩子，只能说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吧……但说到底，罪恶的根源，还是抓她做实验的魔族。

    林若尘的简单思索间，韩溪充满凄然和悔恨的颤言还在继续：

    “可是，可是……等我再次醒来，我的绝症好了……他人也不见了……我想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不杀了我……没过多久，他死了……死了……他当时为何不杀了我……为何……他不该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吗……不该是这样的，那我到底……”

    韩溪说话的时候，眸光越发涣散，如若是丢魂之目，找不到一丝的光彩。林若尘一时间，也找不到多少安慰她的话言。

    她现在的心情是如此，当初来治疗母亲，却见母亲被他吓晕的那人，又是如何想的呢……

    但林若尘倒是觉得，他心里应该没有太大的波澜……毕竟，母子已不知道多久未见，他自己也快要死了。

    “好好活着，我想，这是你能做到的最好补偿了。”林若尘叹息一声，道：“不然，他也不会前来治疗你。”

    “嗯……我也唯有如此了……”韩溪自嘲一笑：“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可以比较平和的说出此事……让你见笑了。”

    “好吧……关于你的事，还有为什么停留在这里的原因，经过这一堆接触，我也大致猜到了。”林若尘摇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目前得到的话，结合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已经足以推断出，她的这个儿子是何人。

    更深层的事情，韩溪也不会知道。看她说的情绪都快崩溃了，没必要让她再说下去。

    “抱歉……我的事情，没有对林公子有用的……”韩溪以为林若尘是对她的事情没有兴趣，甚至对她产生了反感，低声歉言。

    “有没有用，可不是你说了算。”林若尘安慰一声。

    “林公子，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嗯，你好好修养身体吧。”林若尘缓缓摇头，带着有些复杂的情绪，推门走了出去。

    “若尘。”外面的叶洺汐轻身迎上。

    “你是不是偷听了？”林若尘没好气的道。

    “嗯……我的感知不受她结界影响，又不是故意的。”被他揭穿，叶洺汐略显狡黠的眨着眼眸。

    “算了……”林若尘也没有过多在意，叶洺汐偷听又不是什么大事，她身为‘本源’听点事，那不叫偷听，叫天经地义。

    虽然，她不是属于苍灵界的‘本源’。

    “若尘，你觉得……她爱她的那个孩子吗……”

    “谁知道呢……这个问题，或许连她自己都得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