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已是明日花?
听到白父说出的这句诗,饭桌上蓦然一阵寂静。
白露瞪大眼睛看向老爹,似乎在问,老爸你疯了吗,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项龙更是一阵头皮发麻,求救,老丈人吐槽丈母娘,我该怎么办?
当事人白母更不用说了,原本和善的脸上早已阴沉如水,放下筷子,静静盯着白父。
白父开始还没有察觉,毕竟喝了不少酒。
但很快,多年来的敏锐还是让他察觉到异常。
脖子不自然的缓缓转过去,
就看到了白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
“哦,原来我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对吗?”
咕咚!
白父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这个问题满是杀机,一个不慎,今年可能就是自己为闺女庆祝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但诗作已经说了出去,这个时候再想要反悔已经不能,要怎么办?
正焦急间,白父就注意到了一旁的项龙。
等等,我没有办法把这句诗圆回来,可小项还是很有水平的。
病急乱投医,白父顾不得多想,立刻说道:
“小项啊,你跟你阿姨解释解释,明日花到底什么意思,别让她误会了!”
啊?
我解释?
项龙人都傻了。
明日花就是明日黄花啊,指的是过时的,没有用的东西,常用做宾语,含贬义。
尤其形容女人的时候,常常把‘人老珠黄’、‘明日黄花’连在一起用,指女人上了年纪,就不会再有人喜欢。
项龙脑海中迅速划过和‘明日黄花’相关的解释。
但这些他自然是不能说的,非但不能说,还得给反转才行。
只一瞬间,
项龙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叔叔,你是我亲叔叔行吗,这种艰巨的任务交给我?
万一我回答不好,可就把未来丈母娘给得罪了!
可迎着白父那有些哀求的眼神,
项龙能说不吗?
自己现在但凡敢要一下脑袋,马上就得被轰出去。
眼看白母和白露都看向自己,项龙知道不能耽误了,只得结结巴巴说道:
“啊,咳,这个……其实阿姨的确是误会叔叔了,叔叔绝对没有嫌弃阿姨的意思,你看最后一句中,叔叔用的还是‘爱妻’嘛,如果是嫌弃的话,怎么会用‘爱’这个字呢,是不是,叔叔?”
“啊对对对。”
白父连连点头,赔笑看向妻子。
“哦,是吗?”
白母却显然没有轻易相信,有些狐疑地看向丈夫。
白父身体一紧,然后丝滑地再次把压力给到项龙:
“来,小项,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这句诗真正的含义告诉你阿姨,让她彻底明白。”
又…又是我?
项龙快哭出来了。
什么真正的含义?
这句诗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含义?
真正的含义就是你喝大了,一时嘴秃噜说错了话!
可项龙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吗?
当然不敢!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其实呢,阿姨您理解差了,这明日花啊,其实不是您理解的那个明日花……他这个……嗯,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咱们得从最初开始讲起——对了,阿姨您知道明日黄花的来历吗?”
“这四个字最早是出自苏轼的一首诗,叫做《九日次韵王巩》,这首诗的背景是什么呢?”
“就是在某年重阳节的时候,王巩先给苏轼写了一首诗,古代文人嘛,你给我写诗,我要给你回一个,于是苏轼就给王巩回了这首合诗。”
“其中这首诗的最后两句,叫做‘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重阳节了,大家一起喝酒聚会,就跟咱们今天一样,多高兴的日子啊,大家都别着急走,一起赏菊花,过重阳。”
“为什么不能着急走呢,因为过了重阳节这天,等到明天,再赏菊花也就没意义了——”
说到这,项龙猛地一拍手:
“没错,这就是叔叔的本意!”
豁!
项龙这一下子将其余三人都吓了一跳。
项龙却顾不得这些了,激动道:
“阿姨您发现了吧,其实苏东坡最初说‘明日黄花’的时候,虽然也含有过时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劝人们要珍惜时光,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重阳节就要赏菊,端午节就要吃粽子,不要等到过后再去做,那就晚了!”
“叔叔在他刚才的诗里,说阿姨是明日花,其实用的和苏东坡一样的含义,是在告诉阿姨,他这个犟牛……咳,叔叔他这么多年对您的爱就像诗作一样未曾改变,也希望阿姨您这个爱妻一样不要改变。”
“您两位虽然上了年纪,可那又如何?”
“只要您们之间的爱存在,只要勇于将这份感情表达出来,那就永远都是合适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晚,阿姨您也永远不是明日花!”
“二十多年前,叔叔给您写诗表达感情,二十多年后,叔叔不还是写诗给您表达感情吗?”
“阿姨,叔叔其实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小心的表达他对您的爱啊!”
说到最后,
纵然超级血清强化后的身体,项龙都感觉自己要虚脱了。
尼玛,圆谎的事真不是人干的啊!
听完项龙的分析,
桌上三人也都傻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项龙是在圆谎,可就像过年摔碎了碗会说一句‘岁岁平安’一样,要的就是这份心理安慰。
而且,最关键的是,项龙的说法貌似还真说得过去?
忽然,
白父一拍桌子,兴奋大叫道: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他理直气壮地看向妻子:“听到小项的分析没有,这首诗可是蕴含着我对你二十多年不变的良苦用心啊!”
“去你的吧。”
白母脸上也露出笑容:“还良苦用心,我看是小项的脑瓜子救了你。”
白露也一脸赞叹地看向项龙,伸出大拇指叹道:
“丽丽,绝了,你这张嘴真的绝了,不去参加全国辩论大赛简直屈才。”
项龙无语瞪了一眼自家女友,随即对白母说道:
“阿姨,我真的只是把叔叔隐藏在诗里的感情说出来而已。”
“好好好,我信您的行了吧,赶紧吃口菜,瞧把你累的,满头大汗。”
白母笑着为项龙夹菜。
看着偃旗息鼓的妻子,白父对于‘救自己于危难’的项龙也很是满意,于是也主动给项龙夹了一块肉。
“来,小项,吃菜。”
“谢谢叔叔!”
项龙受宠若惊,赶紧起身道谢。
见项龙如此懂礼貌,白父更加喜欢,一时酒意上头,笑道:
“小项啊,我觉得你不该给我叫叔叔。”
不叫叔叔?
项龙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欣喜。
不是吧,难道因为自己刚才表现好,要被提前认可,允许自己称呼他为岳父了?
一旁的白露也是脸露娇羞,表面佯作不关心的喝着饮料,但一双耳朵早已经竖了起来,期待着父亲的解释。
白母也微微诧异,这么快就认可项龙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就在三人的等待中,
白父用力一拍项龙的肩膀:
“没错,你应该给我叫哥,白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