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鸿达的值房内挂满了自己的字画。
作为当代大儒,他的门生遍布天下。
虽是大魏最高学府的祭酒,但平日里的事也不是很多。
国子监内也没有谁会不长眼到去犯事。
作为祭酒,他有很大的权利去影响学子的仕途。
所以他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是吟诗作对,在值房内写写画画,好不惬意。
他刚写完一幅字,正沉浸在自己的欣赏中,嘴角压都压不住。
这时。
他眼前一黑,让他不由得抬眼看去。
只见国子监的教授楼娄知行气呼呼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蹙眉,不悦道:“娄教授,什么事慌慌张张,有损威仪。”
娄知行急切地拱手道:“祭酒,俄国的三百学子走了!”
昌鸿达不悦道:“走?他们能走哪里去?”
娄知行:“他们都被秦重带去秦家庄的学堂了。”
“什么??”昌鸿达哑然,急忙说道:“那你怎么不拦住!”
“我拦了,但他们执意要去。
祭酒,国子监一直都是收纳外国番邦学子。
秦重将俄国的学子全部都拐去秦家庄,恐有取代国子监之嫌。”
娄知行这话让昌鸿达瞬间不乐意了。
“胡闹,一个小小学堂,有什么能力去教授这些外国学子。”
娄知行错愕,提醒道:“祭酒,他们就算留下,咱们也教不了。”
昌鸿达面色不悦。
娄知行赶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事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面圣。”
昌鸿达说完,就径直从娄知行身边走过。
……
宝光殿内。
皇帝高低眼看着昌鸿达在自己面前控诉秦游秦重。
“陛下,秦家庄的学堂本就侧重杂学。
俄国三百学子本就是为杂学而来。
若都送去,无异于引狼入室。
另外开此先例,其他番邦诸国若是想去秦家庄学堂,朝廷是应还是不应。”
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昌鸿达。
以往他以为国子监都是一群腐儒。
没想到昌鸿达这老东西什么都明白。
他脸色平静地开口问道:“那按昌爱卿,要怎么做?”
昌鸿达愤慨地说道:“请陛下下旨呵斥秦游秦重二人,并让秦重把俄国的所有学子带回来。”
皇帝皱眉,“昌爱卿,先前你说过国子监没有人能和俄国人交流。
都带回来,谁去教?”
昌鸿达拱手道:“陛下,秦家庄有人,可叫几人来教。”
皇帝反问道:“昌爱卿有没有想过秦家庄学堂拒绝呢?”
昌鸿达神色平静地抬眼看着皇帝,“陛下可以下旨!”
皇帝笑了,“按照国子监的规矩,就要授予秦家庄学堂的老师教授之职。
杂学之士进入国子监,是不是代表着国子监承认了秦家庄学堂的地位。
承认了杂学。”
这是一记连环重拳,让昌鸿达一时缄默。
他未考虑太多。
听皇帝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这牵扯到道统,他不得不慎重。
但他没思索多久,很快就有了应对方法。
“陛下,国子监有客座之职,可授予前来教授的秦家庄学堂老师客座之职。”
皇帝眼眸灿动心想不愧是老狐狸,反应不慢。
“此事秦游这样安排应该有他的理由。
不如叫他来,问问他的想法。”
昌鸿达张嘴正想阻止,就听见皇帝说道。
“席福,叫秦游过来!”
“诺!”席福拱手答应,走到电话处给内阁打去。
昌鸿达到嘴边的话立即就滚进了肚里。
没多久,秦游就来到殿内。
他看见昌鸿达,神情并没有变化。
昌鸿达一进宫,他们内阁就都知道了。
皇帝把他叫来,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底。
“臣拜见陛下。”
他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
“免礼!”皇帝抬手,接着问道:“辅稷,你家秦重怎么把俄国在国子监的学子都给拐走了?”
秦游平静地开口答复,“回陛下,秦重一人要为三百人授课,精力有限。
秦家庄的学堂老师都会日耳曼语,可以给他们授课。”
昌鸿达打断秦游,没好气道:“秦游,你明明知道俄国就是为杂学而来,怎能如此儿戏。”
秦游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着昌鸿达。
“我还以为你就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没想到还是有些见识的。”
昌鸿达脸色铁青,他是不喜欢秦游的杂学,但并不是蠢。
可以说,儒学门生都不蠢。
“秦游,此例不可开,不然就是在资敌。”
秦游轻笑,“昌祭酒,你知道那些人为何对秦家庄教的趋之若鹜。
可知道像俄国这样的西方国家,在杂学方面的研究比大魏也差不了多少。
只有某些人手高眼低,不肯睁眼看世界,守着自己那几本破书如视珍宝。”
昌鸿达气得七窍生烟。
皇帝见状,生怕秦游把昌鸿达给气死了。
“秦游,有你小子这么说话的吗?
就不能委婉一点,昌老年纪大了,你就不能悠着点。”
这话看似是在埋怨秦游,实则是在挤兑昌鸿达。
昌鸿达也不是吃素的,他怒视皇帝,“陛下,你这话有失偏颇。
老臣虽然老了,但也不是一个小娃娃就能欺负得了的。
儒家和杂学乃道统之争。
臣是国子监祭酒,天下多少双眼睛看着。
臣若是退后半步,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皇帝干笑,看向秦游希望秦游能说点什么。
秦游会意,冷哼道:“什么道统之争,完全就是你们的个人私利。
秦家庄的学堂根本无意同你们争,就是你们没事找事。
你们这些大儒不是时常说海纳百川。
杂学就这么你了,你们要这样针对,避之如蛇蝎。”
昌鸿达正想反驳,但秦游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我看就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用自己狭隘的目光去揣测。
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就这么难吗?”
“你……”
昌鸿达气得脸色乌黑,胸膛更是像发动机般剧烈的上下起伏。
想他堂堂国子监祭酒,大魏儒林泰斗,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骂得无地自容。
他气冲冲地对皇帝拱手,“陛下,不管怎样,此例不可开,还请陛下慎重!”
秦游也对皇帝拱手,“陛下,臣没什么可说的。
若是昌祭酒要拿此事说事,秦家庄不会出任何人。”
“哎呀呀,秦游,你当真要和老朽对着干才高兴事是吧?”
昌鸿达破防。
秦游平静道:“你在教我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