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打探清楚消息之后，又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两个小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离开酒楼径直往衙门而去。

    月黑风高，绍兴府衙门还未到，远远就能听到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喧闹，柳湘莲眼神一缩。

    难道这绍兴府知府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是一个男盗女娼的匪首。

    转过一个街角，柳湘莲就看到捕快们抓来的女子，登时心中一怒。

    “站住，什么人？”

    “官爷，我娘子丢了，听人说是来了衙门做客，我想接你娘子回去。”

    大晚上如此多的差役还在当值，一看就不正常。

    “你娘子丢了，明天一早你来这报官，现在已经下值了。”

    “不会吧，官爷，我刚刚还见到……”

    柳湘莲笑着指着被捕快们抓来的女子。

    “嘿，我说你这人。

    这些女子全是犯了事的犯妇，难不成你娘子也在其中？”

    那差人哂笑道：“赶紧离开吧，听公子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些女子都是乞丐婆子，流莺寡妇之类，不可能有你妻子，速速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柳湘莲不答应，一时之间同那差人撕吧在一起，闹哄哄好不热闹。

    “小石头，那边怎么回事？”

    李头刚刚带苏静环回了衙门，刚刚安置好。

    没错，就是带，那女子特别配合，他们也就没有枉做小人了动粗了。

    “李头，那好像是同那个小娘子一同的少年郎。”

    “走，咱们去看看。”

    李头人情达练，识人颇多，仅仅看外表和气质，就知道柳湘莲非富即贵。

    自己是奉了知府的命令，没有必要引火上身，只要向那位少年说明情况，到时候神仙打架，也与他这凡人无碍。

    “三子，怎么回事？”

    原来那差人叫三子。

    “李头，这少年要找他媳妇，你说好笑不好笑，咱们这儿哪有这样的人呢。”

    柳湘莲笑着看那捕头：“李头，可是我亲眼看见你带我媳妇进了衙门，你说好笑不好笑。”

    李头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三子，这儿不用你管了，我同这公子说几句话。”

    那差人闻言离开。

    “公子，借一步说话。”

    李头拉着柳湘莲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才开口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怎么？

    不知道我底细这绍兴府就没有正义了？”

    柳湘莲似笑非笑歪着脑袋看着李头：“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周百姓，这大周律法就不能保护我了？”

    李头心中暗暗叫苦，不过他也有心理准备。

    既然对方不肯说明来路，那要倒霉也是自家知府倒霉，他是决计不肯给知府大人背锅的。

    一切公事公办就好，反正他做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决定权。

    “公子说笑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周律法，当然可以保护公子了。”

    柳湘莲轻笑着听着这个童话，悠悠道：“李头，你既然不想搅合这个浑水，我劝你最好招子方亮一些，免得引火上身。

    我问你答，懂？”

    李头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柳湘莲没有兴趣和他蘑菇。

    狂龙卫的腰牌微微一晃，李头差点没给吓死。

    这哪里是哪家的公子哥啊，这本身就是一条狂龙！

    五品狂龙卫，他们知府才是一个中六品的官员，直接就能被砍咯。

    更别提，他这么一个小喽啰了。

    “上……上……上官在上，请……”

    “嘘……”

    柳湘莲淡淡一笑：“你知我知就好，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咔！”

    柳湘莲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口白牙差点没将李头的眼睛闪瞎。

    “公子……您……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远处的差人不知道自家的李头是干什么，问话就问话，怎么还打起了摆子，和跳大神似的。

    “你们知府为什么要抓这些女人？”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只是每日抓的次日就会送到码头，之后会被什么人带走。”

    “你不知道，那你猜猜。

    人是你的人抓的，知府就是不告诉你，想必你心中也有些才猜测。”

    “这……这……”

    李头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一滴滴砸在地上，无端猜测上官，那今后的前程可就难了。

    “前程还是小命，你可考虑清楚了，莫要自误。

    况且，你为我办事，我岂能亏待了你？”

    李头吓了一跳，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爱笑的少年，那深邃的眸子像是能够看到人内心一般给他带来无尽的恐惧。

    “小的猜……猜知府大人可能是将这些人……这些人卖到青楼。”

    “青楼？”

    柳湘莲没好气道：“你说知府将她们卖到青楼？

    你瞧瞧这些歪瓜裂枣，卖到哪个青楼哪个青楼恐怕就要倒闭，会是卖到青楼。”

    “再不然……就是卖到其他地方给人当媳妇。”

    “呵，你这想象力倒是狠丰富嘛。”

    柳湘莲有些无语：“今日你抓来的女子你先放出来，明天中午之后，你再过来抓人，到时候她身边还会有一个女子，你同样抓了，好生伺候，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如果你敢节外生枝，你全家老小人头不保！”

    李头身体打着摆子如同筛糠，连声应是。

    “李头，你干嘛呢？”

    听到三子的呼唤，李头才恍若梦中惊醒，再一看，哪还有人。

    “那少年呢？”

    “李头，你不记得了，刚刚你将他送走了啊。”

    李头略微一琢磨，就知道这少年定然使用了什么手段，令自己心神失守。

    不愧是大周最神秘冷酷的金龙卫，自家知府这回算是栽到姥姥家了。

    “快，快去随我将今日那个女子先放出来！”

    李头连声叫唤。

    三子为难道：“李头……可是您已经将她入册了。

    老爷知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知府大人日理万机的，每日不到下午那都解不了疲乏，咱们现在将人放了，全了这对鸳鸯的情义，明日再抓回来也不迟。

    刚刚我已经答应那个少年了，而且他也已经同意。

    你废什么话，快点……”

    ……………………

    柳湘莲回到了酒楼，招呼掌柜的置办了一桌丰盛的洗尘酒宴。

    自己动手调了两杯色彩绚烂的鸡尾酒，摆在两个冰杯子之中。

    手中的画笔，在一副画卷上轻轻勾勒，很快苏静环出尘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唉，这下她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谁说我不会生气了？”

    吱扭一声，门开了，苏静环施施然进来一屁股坐在柳湘莲旁边，嘴巴都撅得能够挂灯笼了。

    柳湘莲连忙将鸡尾酒递了上去：“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喜事喜事！在下专程为苏姑娘调制了一杯家乡特有的美酒，还请苏姑娘品鉴一番，另外这幅画也是专门为苏姑娘所作。”

    苏静环正满腹委屈，见到如此好看的美酒，也有些看呆了：“这是怎么弄得，竟如此好看。

    柳湘莲，你没有用那女儿红吧？”

    “没，那酒加了料，我已经全部扔了。”

    “哎呀，为什么扔了，咱们明天可以找那个酒坊老板娘的麻烦啊，这都是证据。”

    柳湘莲笑道：“苏姑娘要真想找她麻烦，咱们尽管去就行了。

    我柳湘莲找人麻烦不需要证据。”

    “你这话，活像一个无赖！”

    苏静环没好气道：“没有证据，咱们去找她麻烦不是无理取闹吗？”

    “那老板娘肯定不是动手之人，她只是别人假借的工具而已。

    咱们找她麻烦只是白白的浪费时间罢了。”

    苏静环点了点头:“柳湘莲，你给你娘子有没有调过这种彩色的酒？”

    “不曾。”

    宝钗和黛玉身子骨都不是多强，柳湘莲当然不舍得她们多饮酒了。

    “好，那本姑娘就喝了！”

    苏静环听柳湘莲如此说，心中一喜。

    苏静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嘶……，你这酒什么玩意，怎么咸的辣的甜的都有。”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柳湘莲也没有想到苏静环竟然这么猛：“我这杯酒，叫作人生。

    只有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到其中有层次的酸甜苦辣，苏姑娘虽然聪慧，但是阅历想必不多，如今算是浪费了。”

    “人生，囫囵也算，混沌也算，谁告诉你人生都是精彩的？

    我就觉着这样挺好。

    比如我，好好的在酒楼坐着听曲，猛然来一群差人，踢里哐啷就将我绑了吃一下午牢饭，你说，这里面可有什么酸甜苦辣？”

    “苏姑娘，我这不就在给你赔罪么？”

    柳湘莲又将自己那杯给她：“我这次下江南为你寻亲，时间并补充裕，你是知道的。

    如果没有聪明过人的苏姑娘深入虎穴，绍兴府这些猫腻咱们如何能够快速解决。

    我替那些可怜女子谢谢苏姑娘了。”

    苏静环没有推开，接过“人生”细细品味了一口，眼前一亮。

    还别说，这样饮酒，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说说吧，在里面你都有什么发现，被抓的女子多么？”

    “很多，不过……”

    苏静环想了想，还是用了一个“质量很差”的近义词来形容那些女子。

    “那绍兴府知府抓她们来到底干什么呢？”

    柳湘莲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还得再探。”

    苏静环连忙摇晃着素净的小手：“我可不去了啊，里面又脏又乱又臭，我可不想再次深入虎穴了，要去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这次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