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周杭已经装满了一车的冻肉，随后开始装其他吃的，比如方便面，袋装面包等等，又装了一车的酸奶和牛奶，他觉得还不够，又看向架子上的饼干和薯片，吃的东西不嫌少。
    赵坤山看着一辆又一辆装满的购物车，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这么多东西，周杭要送去什么地方？刚在琢磨，周杭又说，“我奶奶脾气是好是坏，她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
    “是我说错话了，我和你道歉。”赵坤山带着歉意回道。
    周杭随手抱起一个大冬瓜塞进购物车里，“继续讲吧，爷爷奶奶会跟你提到万世星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坤山沉默片刻，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默默点上，过去的岁月在他眼中留下沧桑的痕迹，记忆中的画面是黑白的，随着他的回忆，画面渐渐有了色彩，烟雾缓缓向一个方向飘去。
    “那时候又年刚上小学三年级，有段时间，因为工作上的事，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也就是这段时间，往后我们的关系才会如此融洽，但自从你父母在火星出事，之后又发生不少事情，我与周老师的联系也就少了。
    “周老师不仅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我得知你们来到非洲定居，能够再次见到老朋友，我实在太高兴了……咳咳，好像讲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原谅我，年纪大了，讲事情总会夹杂太多平淡的回忆，”赵坤山抽着烟，眼珠子略微有些湿润，“让我想想，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下班刚到家，我接到又年的电话，他说家里来了个奇怪的人，我真的吓坏了，放下电话，立刻冲到周老师家里去。
    “刚出门我就觉得有点奇怪，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要知道这条街住的人并不少，现在又正是下班的时候，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街道让我感到莫名的心慌，我稍稍停下脚步，往街道两边望去，忽然产生一种很强的幽深感，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进虚无当中。
    “我稳住心神，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了，赶紧往你们家跑去。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院子，外边围着一米五高的围墙，我刚过来，就看到又年在院子里使劲朝我招手，然后跑过来给我开门，他看上去好像很害怕，我竟受这个小孩的情绪感染，竟也紧张了起来，我猜会不会是因为街道上的事情，才会让我如此紧张兮兮……
    “那天夕阳很红，整片天空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我看着又年指向屋子，说奇怪的人就在里面，我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想着要不要报警，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我看见佟安莲从屋里走出来，刚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异常，师娘问我怎么了，我就如实跟她说了，师娘瞪了又年一眼，这才跟我说家里就她跟又年两人，周老师去朋友家做客，要晚些才会回来。
    “我看又年的样子还是很害怕，便跟师娘说，我进屋好好检查一下，这样我也放心，师娘也没说什么。又年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牵着他进屋看了看，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师娘在一边说道，又年就是耍我玩的，别看他年纪小，撒谎的时候演技可好了。
    “我拍拍又年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家里没有奇怪的人，可又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让我有点担心，但屋中确实没有奇怪的人，我便告辞了，刚走出门，身后的门即刻就关上了，我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边打量着又年家里，我这才发现屋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家里静悄悄的，不止是他们家，附近街区安静得简直吓人。
    “我从周老师家离开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站在院子里，朝着那边看过去，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刚刚出现的师娘好像不太对劲，应该怎么说呢，她……变年轻了，是化妆了吗？不是，当时与她擦肩而过，快速瞥了一眼，只觉得她素面朝天，肤色白皙，她似乎要年轻好几岁。
    “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觉得有些累了，便回家休息去了，那天傍晚感觉特别邪乎，惊慌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我下意识锁好房屋的门，天黑没多久，就听到周老师在喊我，我当下感觉有事发生了，赶紧走出去，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很急，不小心膝盖撞倒了椅子，我顾不上有多疼，走出院子，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惊慌的周老师。
    “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又年，我说天黑之前见过又年，然后我看到了站在周老师身后的师娘，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察觉到这才是自己印象中的师娘，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她还很年轻，但绝不是像女大学生那般的年轻，察觉到我目光的不对劲，师娘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刚刚看到又年的时候，他就和师娘在一起，师娘表情一怔，随后和周老师对看一眼，周老师又问我，我确定看到师娘和又年在一起吗，我隐隐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肯定有事发生了。
    “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他们二话不说就走了，打算到附近去找又年，我说要去帮忙找人，周老师和师娘当时可能都很急，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去，我跟在他们身后，跟他们一起喊着又年的名字，街道两边的路灯亮着，往漆黑的道路上投下光明，它们就像一个个保持静默的巨人，无声地凝视着匆匆忙忙的我们。
    “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更奇怪的是，眼下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附近人家屋里却是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亮起，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我没法向周老师说明自己的不安，只能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我望着周老师和师娘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安静下来了。走出居民区，沿着一条河道向东边走去，东边有一个老火车站，近两年来很少通车了。我看向寂静幽黑的河流，用手电筒照去，什么也没看到，好静的夜晚，我忍不住望向夜空，心想这座城市里的人到底都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