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小安子是深谙人心与那些阴谋诡计的、也是懂得推测的。
他虽未曾经过此事,更未曾在现场。
单凭海铮的叙述,他便将一切,都给推测了出来。
并且,将矛头直指向卢元旺。
直言,这一切,都是卢元旺有意为之,故意让海铮听到他这所谓“密语”。
故意挑起海铮对朝廷的仇恨与不信任。
虽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然而不得不说,小安子推测得很是。
实际上,小安子还真就是直接真相了!
若宁雨菡这会儿在此,听得小安子这般入情入理、又深入浅出的分析,说不得,都得要为小安子鼓着掌,赞一声:
“小安子分析得不错!
干得漂亮!
实乃大胤福尔摩斯!”
小安子:请叫我福尔摩斯·钊。
“大哥,综上所述,此事存疑。
且,是大大的存疑!
依小弟看,这分明就是那闵海总督卢元旺的诡计与刻意误导。
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哥你仇恨朝廷,与朝廷产生隔阂。
大哥,你切莫当真啊!”
小安子倏的面容一肃,正色道。
闻言,海铮却明显有些沉默。
他皱着眉,不住摇头:
“这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怎么会……”
多年来的信念,与对朝廷的仇恨,犹如经年不断累积筑起的高楼。
而这个高楼,却在小安子适才那一番分析推理下,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钊弟,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叫我投靠朝廷,寻求被朝廷招安。”
海铮嗤笑出声。
只以为,他这般,乃是一语道破了他这个幼弟的心思。
为了游说他投靠朝廷,钊儿这也是拼了啊!
闻言,小安子却是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
“大哥,我确实是想劝你投靠朝廷。
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桩桩件件也是事实。
我可没有半句妄言!
不过都是实话实说而已。
难不成,大哥觉得,我分析得没有道理?”
闻言,海铮不由一噎:
“钊弟,你……”
就是小安子分析得太过有理,他这会儿,才会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啊。
最终,海铮只得摇了摇头,失笑道:
“呵,这么多年不见,没曾想,我们家钊儿竟是口才了得啊!
大哥说不过你!”
海铮这般夸小安子口才好,其实,所言也是非虚。
小安子这副好口才,可是在宫中练出来的。
如今,谁人不知,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安子公公,那口才,是一等一的好。
以一敌十,舌战群儒,都不在话下。
平常,就算那些能言善辩的大儒、以及文臣,都不一定能够说得过小安子,何况是海铮这般当海盗多年,只知道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粗汉子?
闻得自家大哥的话,小安子挑眉一笑,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瞧大哥你说的。
什么说得过、说不过的?
我这不是说得句句在理,没有半句胡言,大哥才会心服的么?”
若是他大放厥词,说的话都不在点子上,大哥此刻,只怕早就掀了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数典忘祖,忘了家仇,竟要让他去投靠朝廷云云。
大哥这个时候,还没有掀桌子,怒斥他,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他说的句句在理,令大哥辩无可辩么?
闻言,海铮再次失笑,话里行间,带着无奈与宠溺:
“你这小子……
罢罢罢,我是说不过你!”
感受到大哥话语中的宠溺,迎上海铮那俨然有些无可奈何的眸子,小安子则是扬唇一笑:
“既然大哥说不过我,那便听弟弟的吧。
大哥,你便带着你手底下的弟兄们,去投了朝廷吧!”
闻言,海铮面上的笑意一敛,宠溺之色尽消,皱起眉头,似有不耐:
“钊儿,你怎的又提这茬?”
海铮一边这般嘀咕着,一边露出一副“又提这事,钊儿,你究竟烦不烦啊?怎么老提这事”的表情。
见状,小安子又无奈,又好笑,禁不住摇了摇头。
却还是板起脸来,正色道:
“大哥,你觉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会害你么?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就算是害谁,也绝不会害你的啊。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话到这里,小安子彻底一改之前的调笑,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庞,越发板起,显然越发严肃且认真:
“大哥,相信啊!
投靠朝廷,寻求朝廷招安,这是你和你手底下的兄弟唯一的出路和机会。
大哥,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啊。”
小安子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思及陛下今夜讲的那些话,小安子试图劝服大哥海铮投靠朝廷的心,愈加迫切。
恨不得他大哥马上点头同意,然后,他就立刻带着大哥去见陛下和娘娘。
如此,他大哥才能够有一条出路和生机。
否则……
不同于小安子的急切,海铮本人,对于投靠朝廷之事,却明显很是犹豫。
确切地说,他心中仍为此而犹豫:
“这事儿……容我想想。
兹事体大!以后再说吧。”
海铮摆了摆手道。
毕竟,心中的偏见和执念,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
虽然,经由小安子这么一分析、一提点,海铮也觉得,当日他听到的“密语”,似乎有诈,做不得数。
不过,叫他就此放下多年来,对朝廷的仇恨与偏见,这也很难。
对于朝廷,他还是无法信任。
更不会、也不想投靠朝廷,受朝廷招安。
为今,他还是只想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
游走在卢元旺这个闽海总督和朝廷之间,在边远地带的夹缝中,求生存。
见他如此,小安子就窥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大急。
直急得直跺脚:
“大哥,你要早做决断!
千万要早做决断啊!”
然而,任凭小安子如何急得跳脚,海铮依旧不为所动。
而就在这时,屋外陡然响起了一道略显突兀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路由远及近。
而后,屋外就响起一道敲门声:
“老大,您可在屋内?”
屋外的人问道。
这话……
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毕竟,郑老大和幼弟相认的事情,早已传开。
谁人不知,郑老大此时,正带着刚相认的幼弟,在屋内叙旧啊?
还这般问。
简直是在没话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