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一路畅通无阻,也没遇到峡谷中的魔物,仅仅用了一天,就驶出峡谷,来到一处三岔河口。
“向南,入海。”男人突然下令道。
“这......这不符合原定路线......”最前面的士兵说道。
“嗯?”男人冷哼一声。
“是......都听您的......”那名士兵还算识时务,知道现在谁才是老大,赶紧撑船向前继续驶去,而非左转向东......
向南?
我感到非常疑惑。
难道男人的目的地,并非巴托里亚?
眼前这个男人话很少,而且行事作风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潜伏在人贩集团里,又伺机黑吃黑,从那刀疤脸手中抢过了自己这一批商品......
而且,还特意叮嘱自己和卡芮芙,不要显眼......
“马克西姆先生,您见过这个人吗?”
我心想着马克西姆先生存在于世间那么久,见识一定比我广,便问道。
“抱歉,无月小姐,在下许久未出过那座图书馆,对于近些年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啊。”马克西姆先生的语气充满遗憾。
对啊,忘了马克西姆先生作为一本书,至少在学院里待了近五百年吧......
“那马克西姆先生知道‘神罚之海’吗?”
“那是自然,在下那日亲眼所见。”
“也就是说,马克西姆先生应该是五百年前的人了?”到此,我终于确定了这位梦行者生前所处的年代。
“......原来无月小姐是在试探在下......其实这种事情您直接开口问在下即可......”马克西姆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失落。
“对不起,马克西姆先生,不是故意要试探您的......只是,不自觉就......”我连忙道歉。
或许是这段时间受师父影响吧......遇见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无论用不用得上,总想去挖一挖......
“罢了,既然如此,为了博得无月小姐的信任,在下便讲讲在下生前的事迹......”
趁着梦中景象此时尚且平静,马克西姆先生开始和我讲起五百年前的故事。
......
马克西姆先生说,他生前是布兰墨尔城中,一个落魄魔法学者,一辈子都住在城边上的一座小石屋里,靠着宫里朋友的接济,勉强度日,顺便搞点小研究。
要说研究的内容,据马克西姆先生所说,起初正是幻术魔法。
“在下觉得,幻术真是最美妙的魔法,因为它真的能让在下活在一个梦想中的世界,让在下暂时忘记现实中的诸般不顺......”
马克西姆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
后来啊,马克西姆先生凭借一手出色的幻术,在城里开了一家“美梦馆”......
顾名思义,这是一家让人做美梦的店......
“额......这样的店真的不会被封吗?”话讲到这里,我问道。
“怎么会,即便是当时的王室成员,也对在下的店青睐有加,三天两头就有贵族老爷往我这跑......”
说到这里,马克西姆先生连“在下”都不用了,直接改用“我”......
但日子久了,难免会出变故......
马克西姆先生的店,后来因为得罪了洞察之眼的高层,而被强制关停。
原因嘛......
“那些该死的蛀虫,竟然想利用我,给他们当审问工具?那可是神圣的梦境啊,岂能为该死的阴谋家服务?”
原来幻术也是洞察之眼常用的审问伎俩,而且这种技术远比严刑拷打来的可怕......
不过没想到马克西姆先生还真是个相当有气节的人,宁可关停店面,也不愿意与洞察之眼同流合污。
“那之后,您......”
“那之后啊,我又回到待了半辈子的石头屋里,继续研究咯......”此时的马克西姆先生,语气很是平淡。
但我想当时的他,应该没那么容易释然吧......
回到熟悉的地方以后,无所事事的马克西姆先生,重启了自己的幻术研究,尤其是与梦境相关的幻术。
“我想着,或许再过不久,可能几十年吧,我在人世的时间也就到头了,到时候岂不是再也不能再进入梦境?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决定。”
“我要活在梦中!”
......确实是“前无古人”呢......
当然,想要活在梦中可不容易,马克西姆先生说,第一步,就是要能够自由进出他人的梦境。
以往,只具备让别人做梦能力的马克西姆先生,第一次尝试着进入别人的梦境。
可没了“美梦馆”,也就没了合适的施法场地......
于是马克西姆先生为此疯狂补习医学知识,硬是混成了半个治疗师,以此为便,奔走各地,以行医为名,实则做梦境实验......
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天,马克西姆先生所做的实验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
尽管马克西姆先生声明了这种梦境实验非常安全,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受伤,何况他也确确实实行治病救人之实,他们不能这样对待他。
但是,洞察之眼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我看那群混蛋就是怀恨在心,故意想让我吃牢饭,再趁机夺取我的研究成果!”马克西姆先生讲到这里,突然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再然后呢?之后怎么样了?”我连忙追问道。
“之后......”
洞察之眼可没有马克西姆先生的幻术造诣,自然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拷问方法。
马克西姆先生说,那时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简直生不如死。
不过好在,马克西姆先生的幻梦之术早就已经大成,虽然肉身被囚,但是他的意识仍然可以脱离肉体,自由自在,想进谁的梦境,就进谁的......
“虽然有些违背我的信条,但是这些都是为了研究啊......”
之所以这样急切地完成未完的研究,是因为马克西姆先生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这样下去他的生命即将腐烂在布兰墨尔城阴暗的地牢里。
“女神大人垂怜,好歹最后在肉身消亡之前,让我结束了最后的实验。”
“最后的实验?”
“没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马克西姆先生得意的说道。
虽然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不过马克西姆先生还是成功了,他的意识在死前完全脱离了肉体,一点都没剩下。
趁此机会,马克西姆先生钻进了那个坑害自己的洞察之眼高层脑中,每夜在他的梦中作乱,最后硬生生将此人逼疯,“梦行者”的绰号就是这个时候传开的。
那是马克西姆先生唯一一次主动使用这种能力伤害别人,当然,这是为了复仇......
此后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强者试图杀死这位“梦行者”。
可惜,虽然马克西姆先生生前的实力很一般,但是如今的他是“梦行者”,是全大陆对梦境研究最透彻的人,梦境之中的主宰,即便是圣阶强者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在某一领域上达到极致的好处了吧......
“不过嘛......好日子也有到头的一天。”马克西姆先生接着说道。
突然一日,布兰墨尔城的王宫发生暴乱,紧接着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大陆一分为二,马克西姆先生暂居的肉身也随着布兰墨尔城一同消亡......
然而这切割大陆的力量,对仅剩意识,连“灵魂”都称不上的马克西姆先生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作为这场天灾之下唯一的,“零距离”见证者,马克西姆先生做到了很多强者都做不到的事......
“梦行者”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