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说这伤春悲秋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但……”

    医院的连廊上，一对男女并排站在夕阳下，眺望着硝烟未曾彻底散去的远方。

    秦川咬着牙，红了眼眶，眼里还有血丝在疯狂攀爬。

    在他身边，江雪偏过头，看着秦川苍白的侧脸，欲言又止。

    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很少跟秦川好好说话，一直都是冷言冷语的。

    以前是担心这家伙接近她是为了捉弄她，所以她不敢交心，后来确定了秦川的为人后，她又发现自己喜欢这个人，所以就故意作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有的人的喜欢是很幼稚的，就像有的小男生会故意捉弄喜欢的女孩儿，而女孩儿喜欢一个男生，有时候会故意对他态度很差。

    这种幼稚的行为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江雪就是这样的幼稚女孩儿。

    可此时，她没有挤兑秦川，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细密的胡茬，看着这个男人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这个男人湿润的眼眶，她也不禁潸然泪下。

    他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自己这些人，真的付出了很多啊！

    “二叔三叔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张嘴，小熠那孩子送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在抢救，等他醒了他要是问我他哥去哪儿了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还有黎月，因为这场战争，所以她和小志的婚事才推迟了，可现在我却把她的丈夫送上了死路，等会儿她醒了我又该怎么跟她交代？”

    秦川的声音透着难以形容的疲惫，似乎比他力战第一王座还要疲惫。

    眼下死的人是他的兄弟，哪怕在战争开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当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依然没法坦然处之，甚至此刻他感觉到了剔骨剜肉的疼。

    秦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人的关系自不必多说，而秦郴……

    秦川能把秦家在西方的所有产业交到他手上，就可见他对秦郴的信任。

    秦郴和秦志的年纪差不多，所以从小到大秦郴从不喊秦志二哥，但是两人却都对秦川这个老大心悦诚服，从小到大都是唯老大马首是瞻。

    可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等到苏嫣然她们过去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尸体，可是他该怎么跟家里的老人解释呢？

    这一刻，他感觉心很乱，他感觉很无助。

    “你做了这么多，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江雪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因为这种事本身就没法劝，沉吟了片刻，她只能这般劝了一句。

    “或许我应该死在那里……”

    秦川看着天空，瞳孔忽的变得空白起来，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对于这种事他确实没法交代，除非他也死了！

    “或许我们都该死在那里，死了，就不用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但是，既然我们都挣扎着活到了现在，那就要继续活下去。”

    江雪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扔掉了手里的烟蒂。

    “倒下的人不在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就当是为了替那些倒下的人看看他们看不到的风景。

    你是三军的统帅，这场仗刚刚打完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你这样消极，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怎么想？”

    江雪拍了拍秦川的肩膀，轻声道。

    “我知道这样说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既然你站在了这个位置，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说完，江雪转身离开，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病房走。

    异能者恢复的速度很快，骨头断裂这种伤根本不至于拖到现在，可是她们伤的太重了，力量早就干涸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法痊愈，只能慢慢等。

    秦川收回目光，看着江雪一瘸一拐的背影，他立马就跑过去打算扶着她。

    江雪也没有矫情，就让他扶着然后慢慢走。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似乎各有心事，然而就当他们回到病房时，两人瞬间愣住了，一瞬间两人的眼睛都不由的瞪大了。

    他们看着病床上那个身上还插了不少管子的女孩儿，两人的表情都是同样的惊骇莫名，尤其是秦川，他整个人都慌了。

    “弟……弟妹……”

    病床上，黎月已经醒了，目光正幽幽地盯着从病房外走进来的两人，那目光很平静，但却看的秦川浑身发毛。

    因为黎月已经和秦志订了婚，所以秦川对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弟妹。

    此刻，听着秦川叫自己，黎月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但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她挣扎着想起身，然后秦川立马就过来扶着她坐了起来，并且在她背后垫了靠枕。

    “我去给你倒点水！”

    秦川起身刚要走，结果却被黎月突然抓住了衣服，小姑娘抓的很紧，骨节都隐隐泛白。

    “哥……”

    黎月盯着秦川，张了张嘴，沙哑地吐出来了一个字。

    秦川正要回应，但接下来黎月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彻底沉默了。

    “哥……

    能让我……看看他的尸体吗？！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