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你丢脸吧？

    秦宏没有看秦川，或者说他没有敢去看秦川，此时他似乎尽量想让语气轻松些，好让秦川觉得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是他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怎么能心平气和呢？

    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对不起！”

    秦川明白了，二叔也知道小志的死讯了，虽然不明白这些消息到底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但是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叔道歉，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是能道歉的事。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沉甸甸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

    这句话可以很轻，比如渣男咋弄小姑娘感情之后，可以用这句话遮掩之前的所有不堪。

    当然，这句话也可以很重，比如此时秦川开口，这句话一出，哪怕是你拔刀砍了他的头他也不会躲避。

    “对不起什么？”

    秦宏又吐出一口烟雾，反问了一句。

    “是因为小志的死所以你跟我说对不起？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对得起？是把他救回来？还是你也死在外面？”

    秦川没有说话，因为这就是他愧疚的地方。

    “呼……”

    秦宏摇了摇头。

    “臭小子，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小志他……他没回来，难道你心里就好受？可能你比我更难过。

    从小到大他最黏着的就是你，那会儿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你们兄弟的感情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想但凡有半点可能，你都会去救他，哪怕是搭上你的命！”

    “二叔，别这么说！”

    秦川听的胸口发堵，鼻子也酸的厉害。

    “要不您骂我两句吧，实在不行您揍我一顿也行，您别……”

    “别什么？为了这件事，死的人已经太多了，恨你的人也太多了，这时候难道连自家人都要去站在你的对立面吗？”

    秦宏重重的拍了拍秦川的肩膀，随后咬着牙训他。

    “脊梁挺直了，秦家的家主需要跟谁低头？！”

    “这些死去的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愧疚个什么劲儿？”

    秦川红了眼睛，面对着长辈，他眼里也有泪花在翻涌：“如果不是我非要打这一仗……”

    “如果不打这一仗，难道就坐等着影狱那群畜牲杀过来，等他们杀过来的时候，咱爷们都伸着脑袋给他杀吗？”

    秦宏狠狠地瞪了秦川一眼，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带着那么多愤怒，像是在愤怒秦川的不争气。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你又不是为了去给你自己谋福利，要去打天下坐江山，你用心光明正大，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么多人，这么大个世界，难道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义务要护着所有人啊，而且你也护不住那么多人！

    人家要过来占咱们的地，要来杀咱们的人，这种事儿咱爷们还不去跟他们拼命，难不成头缩在裤裆里等死？

    这种情况下，你给了大家武器，给了大家能和他们一拼的机会，甚至你还带头去替大家解决了最大的危险，摆平了最大的麻烦，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要愧疚的？

    你亏欠了谁？

    是我们亏欠了你才对啊，你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秦宏一把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一脚踩灭，眼里的光芒锐利而威严。

    “是非公道，总会有眼没瞎的能看见，难道就因为你没保护好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朋友就要骂你，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要是没有你做的这一切，现在那些黑了心的王八蛋怕是也没机会在背地里骂你了吧？

    你为了大家出了力，受了委屈，背了骂名，这时候自家人难道还是站出来找你的麻烦？！

    那这还是人吗？！

    小志是我儿子，难道那就不是你弟弟，他走了，我难过难道你这个当哥的就开心？

    你让我骂你……”

    说着说着，秦宏突然伸手一巴掌拍在秦川的脸上，很轻，很轻，就像小时候秦川考了第一秦宏表扬他，说不愧是咱们老秦家的大少爷那样。

    此刻，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捏着秦川的脸，眼里泪水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孩子，你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身上有伤都来不及休息，心里装了这么多委屈你还想着我们，你这娃子啊……”

    “二叔……”

    此时此刻，秦川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有什么事，是比家人的理解更让人动容的呢？

    能让人情绪崩溃的从来都不是大事，往往都是小事，可能是你挤掉的牙膏，也可能是家里关心的电话……

    “臭小子，你有啥不敢跟二叔说的？！

    咱们是一家人啊……”

    秦宏拍着秦川的脸，声音哽咽的开口，夕阳下，一老一小都哭的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