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王营帐里，各大将分列而坐，一如他们以前来商讨军情。
不过这一次，很明显能看出几人之间已经有了一丝隔阂。
比如郝永忠，就看军师时不时拿眼睛剐自己，好像自己和他有啥深仇大恨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我又没吃你家二两肉，郝摇旗大将头一甩送了他个白眼。
闯王李自成坐在上面也不说话，他用眼睛在坐下这些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这其中有多少投敌的，他现在心里也没数。
以开封现在的局势，军师在下午回来后和他好好聊了许久，详细说明了目前的战况。
其实说战况也是不对的，这个月自己就没怎么攻城，就连小打小闹都没几次。
就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攻城战打成了这样。
他转头看向自己信任的军师，深深叹了口气，四十万大军围城，围了个屎一样，生生把自己这军队全砸里边了。
要说怪军师吧，他心里也是知道，这是非战之罪，谁能想到开封突然出现一尊能召唤神龙的神灵呢。
要说不怪吧，该去怪谁呢？唉！要是早点攻城，不去围他就好了。
四十万大军啊！就这么围没了。
这些天他晚上都在做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雷龙吞噬，就是梦见自己的军队全部叛变把自己抓去开封领赏去了。
一开始这些士卒去开封吃饭的时候，自己还有些幻想，认为几十万人过去，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开封粮食吃光。
但现在十几天过去，开封没看出来粮食吃光没吃光，自己这几十万大军倒是要吃没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撤兵了。自己的军师宋献策，正襟危坐在营帐中，也不去摇他的羽扇了，
显然，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引以为傲的计谋也不管用了。
“我，决定退兵洛阳”李自成看向营帐里的大将们，他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这些人就没几个吃惊的。
仿佛退兵是天经地义一般，仿佛他们早就等着自己开口一般。
看来何止是军卒，就连自己这军中大将，也都不保险了。
他闭目，又睁开眼，一道寒光自眼中闪过：“退回洛阳重整军势，你们可愿意？”
营帐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人开口说话。
李自成的心便跟着沉了进了谷底，这还不是让他们攻城，仅仅是退兵，都开始犹豫了。
那么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想降了的？或者干脆已经降了的。
又等了片刻，也仅有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口称愿意与闯王共退洛阳。
看明白了，李自成又不是傻子，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他起兵至今，大小战役无数次，被打败后东山再起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算只剩十八骑，他不照样挺过来了？
这营帐里，应该有很多人已经降了，或许还不在少数。
既然已经投敌，那就别怪自己心狠了。
他坐在上位端起酒盏，手一松，那酒盏就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哗啦’，营帐帘门被打开，一队带兵器的士卒走了进来。
一见这架势，营帐中人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袁宗第眼睛半眯着看向李自成：“闯王这是何意？”
李自成也站起身来，他看向营帐中众人厉声道：“众位兄弟都随我征战多年，如今我要离了开封退回洛阳”
“我再问一遍，谁跟我走？”
营帐里一片寂静，除了刚才站起来的刘宗敏等人，再也没人说话。
郝永忠甚至把刀拔了出来直面闯王。
“既然如此……”李自成的心也彻底凉了，这都是自己的大将，跟随这么多年，这才多久就都被开封收买了？
他语气冰冷：“你们这便上路吧”
这话说完，本来预想中的刀斧手提刀去砍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其中一个士卒面冲闯王疑问道：“闯王，我们要离了开封？”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
这话一说出来，李自成的脸色就变黑了。
不是吧……他看向营帐中的士卒，这些人也降了？
士卒不动，营帐中众将军不动，李自成也不动。
半晌，李自成猛地大笑一声开口：“看把你们吓得，不过是些许玩笑罢了。众位皆是我兄弟，一路走来战功赫赫，我岂能行此事？”
他挥手让士卒退出营帐，再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是走是留，明日再做打算”
等众人神色复杂的退出营帐，李自成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宋献策：“军师，我打算今夜整军，立刻便走”
宋献策叹了一口气道：“善”
李自成挥手叫来一个心腹，让他们将刘宗敏田见秀等人重新叫回来。
“即便要走”他发狠道：“也不能让开封好过了”
“既然这些人降了大明，那便同开封一起殉葬吧，我们去挖黄河放水淹了开封！”
...
清晨的开封城，朱媺娖正与高名衡孙传庭等人商定在开封附近再起一座新城，作为第二个大厂区的事。
对于这件事，高名衡自然是赞同的，孙传庭这些日子里经常对他说起京城那占地极大的厂区，里边产出多少的物资，能满足多少军队和民间需求。
又能解决多少的流民就业，让人们安定下来不再去加入贼寇闹事。
说的多了，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但也让他对那个‘大厂区’更加羡慕了。
要说建新城，人自然是不缺的，开封现在常住人口接近六十万了，其中二十来万都是闯王军投诚过来的。
当然，这些人也并没有都住在开封，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降了开封，然后睡觉时又跑回去闯王军营地。
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短短的这些日子，高名衡已经不将李自成视作威胁了，以前面对那四十万大军，他也曾吓得要以死明志守开封，但现在……谁围谁还不一定呢。
那么，他看向公主：“建新城的话，开封人手自然不缺，那材料物资公主可有安排？”
要建新城，起码的石头与木材是必备的吧，他想起公主变出来的那些砥石与‘红木板’，若那些能提供更多的话。
只见公主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抬头道：“建城的材料我可以提供”
高名衡又道：“那砥石与红木板，不知殿下可弄来多少？”
朱媺娖笑笑：“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