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头说起。
十几年后在天都市叱咤风云光芒四射的女处长,也就是我们的主人公秦桦,眼下还不是处长,她甚至连体制内都没有进,只是一名山沟里的普通农家女孩儿,就是天都人常说的柴火妞,此时正顶着燎皮的日头,在山坡庄稼地里给羊割草。
七月桑拿天,天气热得闹心,人站在树下都冒汗,好像到了吐鲁番火焰山。
中午时分,秦桦背着一篮子青草,把腰弯成基围虾,一步一步蹒跚前行。她一大早就去地里割草,浑身汗水。脸上汗水成线成团往下流。家里养着一头牛,一头驴,还有三只小尾寒羊,秦桦每天都要割一篮子青草才能填饱,少一点不饱,牛羊在院子里歇斯底里地嚎叫,好像要被宰杀一样。看到这种情况,秦桦心里就有点不忍,哪怕是顶着日头晒着太阳掉层皮,也得给牛羊弄回一篮子草来。她心里打算,到了年底,卖掉几只羊羔,就可以买双高靿皮靴穿上了。她一直想穿一双高靿皮鞋,黑色的那种,走路咯噔响。大姐有一双这样的高靿皮鞋,她一直惦记着,偷偷穿了几次,被大姐发现了,骂哭了好几次。
十六岁的秦桦,该是弱不禁风瘦弱不堪四六不成材的黄毛丫头。她好像吃了什么神药,一路凯歌,疯狂发育,完全长成一个成熟的大姑娘。秦桦长着一张精致的大脸,厚厚的嘴唇,头发胡乱地耷拉在前后。一米七零的身材,肉稍微有点厚,前看后看,咋看都像《大宅门》里那个霸气的二奶奶。她在女人堆里算是高大微胖,脸部的皮肤是小麦黄的颜色,是诸多健身人梦寐以求的健康肤色。颈部以下白皙如雪,胸前陡然而起的山峰,高耸起伏,外面一层蓝布褂子裹着,走起路好像有两只松鼠藏在里面,一蹦一跳,让人想是非,好奇纳闷,里面到底是小松鼠,或是小白兔,有一种看个明白的想象,伸手去捉住的冲动。
走到村头的一棵碗口粗的桑葚树下,秦桦看到一辆蓝色的桑塔纳轿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倚靠在车窗位置,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这人叫张四狗,是后山好运来砂石厂老板。张四狗身着美女人头体恤,穿着漏洞的牛仔裤,嘴里嚼着口香糖,抽着雪茄烟,把身子倚靠在自己的轿车车厢上。戴着一副飞行员的墨镜,如同驴脸上的牛皮碍眼,霸气地看着秦家沟的暖阳蓝天,飞鸟行人。张四狗身高臂长,站起来像一只直立的苏格拉牧羊犬。秦桦想笑,心说这人真够张狂的,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啦,再有钱还不一样是劳改犯。
张四狗违法犯罪被判刑三年,半年前才从监狱提前放出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在村头的山下搭个棚子,开办砂石厂,很快发了大财。昨天去天都市买回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小轿车,油光甑亮,把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曜晕了。这辆车在附近十里八乡是第一辆私家车,要知道,公社书记才坐212吉普,还是县委办公室淘汰的二手车。张四狗花三十万给自己买了轿车,在天都市郊区可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秦桦心里骂归骂,心里还是羡慕那辆新车,对张四狗羡慕嫉妒恨。走近了,忍不住朝张四狗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当紧,把张四狗给吸引住了。
张四狗本来就不安分,上次坐牢就是因为身上冒邪气,大中午不睡觉,到邻村玉米地转悠遇到一个小姑娘,和人家动手动脚,被民兵巡防队抓获,最后掏出他的老底,数罪并罚判刑入狱。今天中午他心里那股邪劲儿又要翻腾跳跃,他放下砂石场的活儿来到村边晃悠,打算找点刺激,和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嬉笑玩闹,希望能占些便宜。他等了半天,就是在寻找目标,等鱼上钩。撩妹先要寻找目标,也就是他常说的“瞄妹”。为了瞄妹,他汗流浃背站在村头耐心等候,就像猫儿蹲在老鼠洞口,饿狗围着锅台转圈,身静心不止,拒绝其他诱惑。这个瞄妹等待的过程也妙不可言,回味无穷。如果上来就直奔主题,就没有那个味道。而且容易出事儿,上次的后果让他懊悔不已,现在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秦桦这一眼,就把张四狗看的浑身浊浪翻滚,内脏波浪滔天,饥渴骚痒的心理阀门打开了。
其实,他早看到了秦桦,从远处耀眼的光线下,看到一个草堆慢慢移动过来。张四狗猫腰远望,看到下面一双白皙的腿和卷裤腿的蓝布裤子,再往上看却是花蓝花格的衬衣,张四狗没有看清那张满是汗水的靓丽面庞前就已经断定:“这是个姑娘。”当草堆平移过来,张四狗不停变换角度,看清草堆下那张脸到底是黑是白,是胖是瘦。
草堆走近了,他看清了那张俊俏的脸,的确是个小姑娘。
看到张四狗那双贼兮兮的眼睛,秦桦想躲没躲开,两人四目相对,秦桦一个微笑,给张四狗浑某种暗示,赋予他胆大包天的力量。张四狗身上下不由一颤,身体某部有了颤栗的反应。
他直起身子,右手摘下墨镜,不停地对着草堆摇晃:“嘿,那个小丫头,干啥去了?”
秦桦听到喊叫,站住身子,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是叫自己,从草篮子下露出一张笑脸,她看到张四狗那张牙舞爪的得意。
“四狗哥,你叫我?”
“对呀,就是叫你。你这是干啥去? ”秦桦想笑,心说这人是不是眼瞎,要不就是缺心眼,我一个大活人背一个草篮子往家走,还要明知故问我去干啥。他这是没话找话,净说废话。
“三妹,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出来得这么水灵,像刚落花的嫩黄瓜,一掐一股水。我的老天爷,真是仙女下凡到人间了。”
四狗死死盯着秦桦那张微胖丰腴的俏脸,喉咙里不断咽着口水,恨不得一口吞下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听着肉麻的谄媚话,秦桦心里吃了甜瓜一样。这个世界的女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喜欢听这些没有边际半真半假的奉承话,无论年龄大小。越是长相一般,越是对这些水分极大的谄媚话着魔,秦桦更不能脱俗,看着张四狗那张驴脸,把所有的厌烦情绪都打发走了,满眼的欢喜。
秦桦看张四狗身后油光锃亮的新车,羡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
“四狗哥,这车啥时候买的?”秦桦走近张四狗,倚靠在车门上,用身体当支架,连人带草篮子支立在路边。秦桦脸上身上都流着汗水,衣服贴在雪白的皮肤上,有些狼狈,可也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在里面。
张四狗看到秦桦倚靠在车门上,心里有点懊悔。他怕秦桦把车弄脏了,或者一不小心给刮掉油漆,故意用手摸摸桑塔纳轿车,眼珠飘上秦桦脖子下那片雪白:“昨天买的,三妹。想不想坐一坐,体会一下鳖盖车的滋味,可舒服了。”
村里人把小车一律叫鳖盖车,表达村民对坐小车人的看法和认识。看到张四狗也把自己骂了,忍不住痴痴笑起来。“你咋骂自己呐?”秦桦说。
张四狗知道自己把自己骂了,赶紧想遮掩过去:“你要是要去县城,我一踩油门,车屁股一冒烟,一顿饭的工夫就到。”
秦桦诧异地看着张四狗,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我以后想去县城买高靿皮鞋,蹭你的车坐坐,到时候你别不认账?”
“妹子,和你哥这么外道,咋能叫蹭车呢,我专门为你跑一趟都行。”张四狗打开车门,里面窜出一股熟皮子甲醛味道。秦桦看到褐红色的牛皮沙发座位,心里痒痒的,真想坐上去感觉一下。“这肯定比飞鸽自行车的座位软和舒服。”
秦桦没有理由坐进去,因为她买皮靴的钱还没有着落,还是两只没有出世的羊羔在它山羊妈妈的肚子里,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张四狗说:“我现在不去,我买鞋的钱还没有攒够,到年底差不多就够了。”
张四狗狠狠地将雪茄拧在鞋底,对秦桦说:“妹子,咱俩谁跟谁。干脆,买鞋的钱我借给你,以后有钱再还我。现在最要紧的是陪你跑一趟县城,为你尽心服务讨你图个欢喜,去不去?”
“真的?”秦桦感到天上掉馅饼,有点不信有这么好的事儿。
“骗你是这个。”张四狗伸出一个巴掌,五指朝下猛抓,那是一个乡村赌咒常用的造型,意思就是乌龟王八蛋。
张四狗滑稽的样子,把秦桦逗得花枝乱颤。秦桦看他不是骗人的样子,也就不客气了。“四狗哥,你稍等一会,我回家洗把脸,换套衣服就过来。”
看着秦桦背起草篮子一路小跑的回家走,张四狗露出淫荡的笑脸。“黄毛丫头,真好骗,给块糖就上钩了,看你今天怎么也飞出我张四狗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