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让赫蒂去找一下，我前两天在街上遇到瑟琳娜她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落差感吧。”
    林恩摆摆手，人甚至没有从软椅中起身的打算。
    “对了，巴雷特你手下有没有完全不经营奴隶买卖的商会？”
    “……”
    巴雷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许久后他才点了点头。
    “有，你需要让他们入驻白石领？说实话，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为什么？”
    林恩看着手里的清单，这上面的商品不能算是多，但也绝对不少，鸡蛋不装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是明白的。
    “因为子商会往往没有本体商会的渠道多，真正得到的利益也会被层层稀释，并不划算。”
    沃恩在一旁提醒林恩，他也将外套脱下，只不过随意挂在椅背上，手里的咖啡已经差不多见底。
    “打个比方，如果白石领有一款熏香交由莱尼商会售卖，获得的利润就算是在与上层的玫瑰商会本体合作的情况下，莱尼商会依旧需要将利润的10%~20%上缴给玫瑰商会。”
    “而这个利润是从原本白石领应得利益里拆分的，商业的庇护契约往往高于交易契约。”
    他说道这些时语气里虽然有着些许的不满，但更多是无奈，配上他故意留着的浅灰胡茬，有种被现实摧残的中年人的感觉。
    虽然他本人才27。
    “也就是说，想要获得最高利益就必须和最大的商会合作……”
    林恩敲了敲桌子，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垄断。
    但亚珈大陆的垄断似乎并不完全是前世那种基于单一生产途径、或是单一知识的封锁实现的，而是某种更加玄学的东西——契约。
    “或者还有一个方法。”
    沃恩放下陶杯，看向林恩露出成熟的微笑。
    “在不加入商会前就积累足够多的渠道和人脉，在有足够积累和金币后于无人涉足的领域，亦或是原料产地成立新的商会，摆脱大商会的控制。”
    “这根本不可能的，沃恩先生。”
    嘉利开口反驳，作为大贵族、大商人之女，她虽然不太擅长商业上的小技巧，但大局她的认识要比寻常的商人都要清楚。
    “在不依靠商会的情况下，任何行商的行为都会受到同行的排挤，面对匪盗也很难有大商会的保底支持，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一旁还没离开的巴雷特也点点头，他上午就已经把文化课上完了，下午只不过是因为有学生来告诉自己瑟琳娜不见了，才来城堡告知一下林恩。
    此刻，对于商业的问题让他找回了久违的快乐，一时间也没想着离开，反而找了个矮凳坐下。
    “确实如此，但《商人契约》的补充条款提到了，如果一个商人打算离开自身所在的商会，在接下来的一年该商人都不能从事曾经售卖最多的商品买卖，也不能投身其他商会，但保留商人本身的权利。”
    林恩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制度其实类似于前世公司防止员工跳槽，带走公司机密的条款。
    只不过沃恩是打算借用这一年的空白期成立商会。
    毕竟自己当初许诺他在春天回到白石领，就将白石领的商队交由沃恩组建，现在看来他想要玩把大的。
    “好想法。”
    专门和人打交道的巴雷特也同样猜到了沃恩的想法，只剩下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的嘉利呆呆看着众人。
    “你确实可以通过旅行商人的身份舍弃一条商品渠道，保留更多的商品售卖，但是你的资本积累呢？要知道旅行商人是最难积累现金的商人，你们的一切都在流动，更多时候你们都在用货物进行抵押。”
    有了巴雷特的解释，嘉利也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愕地看向身边的沃恩。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路上风趣幽默，又热衷于指导自己的沃恩居然筹划着这么困难的计划。
    “沃恩先生，放弃吧。我可以让你加入我的商队，作为史密斯商会的一员，不用担心被上层商会剥削的。”
    沃恩轻轻摇头，还没等他开口拒绝，林恩就先一步开口了。
    “史密斯小姐，你可不要挖我的墙角，沃恩先生是我看上……看好的商人，早在秋季末就定下了来年春天来帮我成立商队的约定。”
    林恩一脸‘明明是我先’这样的自豪感打断了嘉利进一步的邀约。
    沃恩也适时地点头附和。
    “确实如此，之前在路上婉拒史密斯小姐的邀请也是因为这个。”他看了看林恩，“只不过当时我不确定林恩还在不在白石领，所以并没有那么坚决。”
    嘉利·史密斯看了看老成的沃恩，又看了看年轻的林恩，以及一旁看戏的巴雷特，
    她才发现在白石领城堡的这间书房里，似乎只有自己才和白石领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一刻，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好在一个商人的素质让她快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林恩的目光里也带上一丝不甘。
    “请问林恩阁下，史密斯商会这次前来白石领就只能拥有肥皂的销售权吗？如果可以，史密斯商会愿意付出更多换取路边看上去一体成型的房屋建造方式。”
    现在白石领除了城堡和城墙，一切房屋都是水泥和树汁砖制作的，也只有被吊死的哈伦才会后知后觉地注意这些。
    “抱歉，只是这属于领地的机密。”
    林恩摇摇头。
    “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一样很适合贵商会售卖的商品……”
    ………………
    当白石领在初春短暂的日光隐于浓重的云后，只在天空留下大片晕红，
    林恩在软椅上抻了个懒腰，将手里的商业规划放下。
    “你之前就有那个打算？”
    屋里的炉火前，沃恩还在享受着咖啡，他闭着眼，被林恩叫到才缓缓睁开。
    “什么？”
    似乎是在思考，他疑惑地看向林恩示意自己没有听见。
    “借用一年的空档期成立商会。”
    “是的。”
    沃恩没有隐瞒，他现在是白石领的商队队长，更是林恩任命的领地财务官，没有必要和自己的领主大人隐瞒什么。
    “领主大人你知道我的来历，自然也知道‘琼斯’这个姓氏的境遇。”
    林恩：不，我不知道，当初只是想显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高深莫测一点。
    虽然心里这么说，但林恩还是从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人类至上的理念，原本帝国成立之初还算兴盛的琼斯家族逐渐没落，我们欣赏兽人对于自由的追求，也乐意与他们交朋友，这让琼斯不断遭到敌对阵营的打压，先是退出了权利圈，最后甚至封地也只剩下了自家的庄园。”
    “就和被称为‘帝国之影’的歌德家族一样。只不过，我们无依无靠，更加凄凉些。”
    林恩先是一愣，毕竟‘帝国之影’的称号和某个熟悉的施法者有些过于契合，让他有了些许联想。
    “那你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毕竟就和他们说的一样，旅行商人确实难以积累足够的金币，如果琼斯家族尚有成立商会的资金，你也不会作为旅行商人往返白石领这种地方。”
    “这不重要了，毕竟已经不需要了，不是吗？”
    面对林恩的问题，沃恩向对方举了举陶杯以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