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默默地盯着眼前的老人，心中的内疚像是爬山虎一样缓慢但坚定地攀上内心的每一处，以至于那种海水般的愧疚与自毁情绪将他彻底压入深渊。
    他在西格蒙德的注视下缓缓举起枪，
    但这一次他没有对准西格蒙德·马斯洛，而是自己。
    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枪口抵住自己太阳穴的温度，能感觉到溢散、被打乱的魔力发出一种甘甜的味道，能在呼吸间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和解脱。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身边叫喊着，让他赶快自我毁灭吧，死亡后很快就是新生。
    林恩最后迷茫地看了眼衣着绅士的西格蒙德，深吸一口气。
    “呯！”
    枪声从马车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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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那个西格蒙德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梦魇’啊？”
    莎曼临时开辟的活动板房里将冬绒果衣脱下，露出里面用真丝制成的内衣，这是属于皇家密探特供的装备，毕竟寻常的密探没有那么多的花销购买上好的内衣。
    细密的汗珠浸湿了素白的内衣，她轻轻脱下，哪怕有着火炉，冷风还是让光溜溜的她打了个冷颤，原本还算细滑的皮肤快速浮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因为他的能力。”
    优尔换得比莎曼快，此刻靠在木板门外看着天空回答着莎曼的问题。
    “首先，你要知道一点，西格蒙德·马斯洛没有得到过任何神明或是隐秘存在的恩赐。”
    “其次，他所有的力量、速度、体能、格斗技巧、暗杀技术都只是达到了皇家密探的最高水平而已。”
    “也就是说他还是个人类？可是这怎么可能，你明明用弩箭射中了他的心脏！”
    莎曼听到这个回答，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毕竟西格蒙德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弩矢拔出，还快速生长出损伤部位的！
    那根本就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
    “……”
    门外的优尔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用了更久的时间沉默。
    “或许是因为他更加可怕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只曼罗根茎，用火柴点燃，蓝色的雾气从他鼻腔中喷出。“我第一见到他是在阿卡罗导师选中我成为继任者的那天。”
    “那天他看上去只是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头发灰白，看上去只比我的导师年轻一两岁。”
    优尔的思绪渐渐沉入回忆。
    还是少年的他好奇地看着和自己导师争论的老者，他有着相当清亮的黑色眼珠，以及一丛看上去修剪得体的小胡遮住一点点上唇的边缘。
    “你记住，优尔。”导师的声音如是说，“这个老混蛋就是西格蒙德·马斯洛，别信他说的任何话，对于他来说谈话和交流才是他真正的武器！”
    “不，阿卡罗。”老人优雅地抿了一口苦豆汁，“思想和意志才是武器，言语只不过是递刀的动作。”
    “……队长？队长！”
    房门被拉开，穿好衣服的莎曼推了推愣神的优尔。
    “嗯？没什么，总之你记住，莎曼，对上西格蒙德不要去听他说什么，最好堵上耳朵。”
    优尔不再解释，带着莎曼离开了军营向着自己的据点返回。
    片刻后，两人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莎曼左右看了看。
    “白石领还是太偏僻了，如果靠近帝都，甚至是有至少两条通路的领地，有肥皂这种神奇的东西和美味的白石饭店都不至于这么冷清。”
    优尔看了看完全没有行人的街道，看向莎曼点了点头。
    “我都快忘了，你真的是商人之女……不对！莎曼戒备！”
    诚然，在大部分商人知道肥皂已经被史密斯商会垄断，只有些类似于卫生纸这样的蝇头小利可以争抢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商人确实少了些，
    但现在已经临近中午，这里是通向白石饭店的必经之路，是靠近外墙的数个小道的交汇点，根本不可能缺少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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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瓦尔领，
    城堡内雷·吉尔德将手中的研究手稿写完，获得些许恶魔学者基础的男爵此刻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当然，是只看气色的情况下。
    “按照我的能力只能将这两个残破的原初符文还原到这个程度，更进一步就只能看林恩冕下的了。”
    他捏碎身旁的小瓶，那只可怜的信使恶魔从一缕白色的烟雾重新凝出身体，不过仔细看上去，就能看到它的变化——
    原本蠕虫般的口器变得更加锋利，原本从白色皮肤下延伸的红色血管也逐渐复杂化，像是各种奇异的刻纹，爪子弯而尖，从一开始的单纯信使变得像是危险的刺客。
    【恶魔学者日记：……今日，我杀死了一个新的恶魔，我发现某些恶魔的能力和另一种恶魔极为契合，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中……】
    和林恩的主系统不同的是，英雄之路给出的都是一些记忆片段，通常是一个人在撰写着日记。
    英雄之路的开启者都需要从这些记忆片段中猜测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好在恶魔学者本很就很有条例，都是像在实现自己的某种实验想法。
    “去吧，把这封信和里面的东西交给林恩冕下。”
    雷·吉尔德看着眼前的信使恶魔，不，应该不是信使恶魔了，而是——空鬼。
    空鬼拿起桌上的信封向着自己的创造者投去恭敬地目光，虽然它完全没有眼睛，但就是能让人知道是在看着对方。
    随后伴随着周遭空间的扭曲，空鬼瞬间消失在原地。
    “你的枷锁在逐渐松动，雷·吉尔德。”
    《恶魔学》懒懒地躺在书桌上，那里有一个男爵转门为他打造的木制、包裹着鹿皮的小型立架，
    此刻它正用自己封面上的独眼翻阅着雷·吉尔德最近空闲放松心情撰写的诗集手稿。
    不得不说，和大部分的网文作家比起来，雷·吉尔德的创作欲望可以说是相当强烈，且笔耕不辍。
    “你能感知到是什么方面吗？”
    “当然不能，我只是一本书而已。通常一个英雄的诞生是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产生的，他们的枷锁必然和他们最擅长的一面有关，比如善武者的武力、善谋者的智力、美艳者的魅力……”
    “但是你的状态和他们不一样，你给人的感觉是模仿和嫁接，就像是你的命运*******。”
    这一次，雷·吉尔德明白了为什么林恩询问他了一个无比简单的问题，因为某种封锁让一些东西不能被特定的人听见！
    这是神才有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