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如果外面那些贵族老爷的军队一直堵在城前，我们会不会食物短缺啊？”
    一个领民看着手中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面包，小声询问同伴。
    “不会吧？听说领主大人在初春就派人在山上开垦出田地，已经种上粮食了。”
    被问到的男人思考了一下，一小点一小点掰着面包吃，连碎屑也要用口水黏起放进嘴里。
    “可是种在水里的粮食真的能成熟吗？”
    “……”
    掰面包的动作停了停，思考了一下后，这个男人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领主大人是不会骗我们的。”
    “嗯……”
    两人小心翼翼地分食着一条面包——一些小麦面粉掺杂麦麸和豆粉制作的面包，没有土块、没有木屑、没有小石子……这种面包他们曾经根本买不起。
    他们都没再说话，往日里一顿早餐就能吃完的面包被他们剩下了些带回了家，放在阳台看着残余的面包慢慢变干、发硬。
    而在他们走后，简易的早餐店里，其他的领民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样类似的情况在居民区几个早餐摊都有发生，这里都是林恩设立的摊位，谈论很快就被汇总放到了林恩的书房，
    一同被送来书房的还有刚刚睡醒，手里捧着一杯白树汁的猫猫——瑟琳娜。
    对于这只喜欢牛奶，但每次喝完总会拉肚子的猫女而言，白树汁成了最好的平替。
    “什么事？”
    瑟琳娜还穿着一件宽松的细麻布睡衣，蓬松的猫尾和短发让她整体看上去……胖了不少？
    此刻猫女蜷缩在林恩制作的柔软的沙发上，半眯着红色的猫瞳，银白的猫耳垂落。
    “看看这些吧，住宅区和商业区，仅有的几个依靠雷尔夫家族威信和沃金斯商行的信誉留下的小商人也打算离开了。”
    瑟琳娜注意到林恩极为严肃的语气，将已经温了的白树汁喝下，起身仔细看了看桌子上的报告。
    “唐纳训练的那几个密探？”
    她指的是开设早餐摊的老板，他们都是唐纳带回来的情报组织雏形。
    “嗯，你也可以叫他们‘锦衣卫’。”
    林恩耸耸肩，命名算是他用来怀念前世文化的渠道之一，更何况他还有一个相关的任务还没有结果呢。
    “这些流言是突然传播的吗？”
    瑟琳娜皱起眉，作为密探的直觉，她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对——白石领的领民具备可观的凝聚力，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怀疑林恩的决策的——
    毕竟是林恩带他们从随时可以冻死、饿死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她在学校不止一次听到那些孩子恐惧过去的日子。
    “不是，恐惧是从布雷来到白石领的那天出现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有这么明显，但今天呈现了爆发增长。”
    一个声音出现在房间的角落，一点点酒神草粉末的芬芳，有种类似迷迭香的味道。
    唐纳出现在房间内，他先是对着林恩行礼，随后将一摞新的情报放在书桌上。
    “领主大人，这是您让我去调查整理的流言传播情况。根据记录来看，传播最初是从以前经历过强盗攻击白石领的村民口中开始的。”
    “白石领附近还有强盗？”
    林恩蹙眉，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三年前就被剿灭了。”唐纳回答了一下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随后继续补充，“但我去排查了这些村民，排除了是密探和被收买的可能。”
    “你怎么查的？”
    瑟琳娜看着眼前面包店店长、现在的同僚，很疑惑。
    “我去检查了一下他们落脚的临时合租板房，只有6枚铜币。”
    现在白石领1铜币就可以买一个工人面包，也就是掺了豆面和麦麸的面包，正是如此，这群边缘村子的领民才没有在白石城饿死。
    “白石城内有没有可疑的人？”
    林恩通过警戒符文设置了数个监控点，同时让军营内进行二十四小时的轮班监察，如果有人潜入理应有人发现才对。
    所以唐纳摇了摇头。
    “没有，我也去了监控室，但是根据监控人员的报告没有可疑人物。”
    当然不可能有发现，因为席勒手中有一个超凡物品名为【迷雾】，是一个看上去用云母石打磨制作的长方盒，将可以引燃并产生烟雾的材料放入后，点燃的烟雾会让附近的人存在感降低。
    缺点就是长期吸入这种烟雾会导致身形枯瘦不似常人。
    林恩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他最近接触最多的是炼金产物——炼金是底层规律和魔力规律组合的产物，可以预见与复刻。
    “再查，这种传播的扩散程度，没有推手我不相信。”
    他闭上眼，仔细推敲流言传播的每一个细节。
    前世的老话——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还有无风不起浪的说法。
    如果只是几个边缘村民的忧虑恐惧，那么凭借白石城目前储备的物资和周遭人的生活状态，完全可以同化他们。
    所以肯定有问题。
    但问题不可能在传播上，如果有人乔装进入平民队伍，住宅部的人员就会报备上来，毕竟目前的战时环境，林恩专门设立了岗位核对暂住板房的住宿人数。
    那么……
    “唐纳，瑟琳娜，跟我去一趟暂住板房。”
    矛头指向了最初的几个村民，虽然唐纳确认了对方并没有被收买散布消息的可能，但一些法术就能做到让人心甘情愿卖命。
    “对了，赫蒂你也来。”
    在房门外偷听的赫蒂淡定地走了出来，点点头。
    很快侍从将马车备好，林恩一行人驱车前往了住宅区的暂住板房。
    而另一边，
    依旧是那栋空无一人的，哦不，至少是有两人的办公楼，西格蒙德的心理咨询室内。
    席勒品尝着咖啡，向着褐色的咖啡里加入一勺如同血液的浓稠液体。
    银勺和瓷杯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他看着窗外驶过的马车。
    “你小心，林恩那小子邪门的很，你说不定就会暴露了。”
    西格蒙德此刻又恢复了苍老，窝在躺椅上翻阅着林恩给他的书籍，每一页都有他的笔记和思考，看上去颇为凌乱。
    “不可能，我也是老密探了，怎么会不知道掩盖痕迹，况且凭借这个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我来过。”
    席勒从怀里掏出石盒推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他常抽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