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命令的下达,还在追击四人小队的缄默教徒部分停住脚步,他们在黑色长袍下的肉体开始膨胀、异化,显露出恶魔的器官——或嘴、或手臂、或尾巴……喷吐出令人恐惧的酸液或是其他的什么。
“小心,保证自己的臂章运转,速度快!”
安诺对着频道内开口,四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酸液穿透了树木,在碗口粗的树干中透出,带着余威和恶臭砸在他们身上,但在落下的一瞬间被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隔开。
“……”
连续数次的盾牌让追击的全甲小队长愣神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犹豫着要不要返回。但就在此刻,溅落在树根、或是树干的酸液将不算粗壮的树木与灌木烧断,开始像是擂木一样向着下方滚落!
“该死的,我让你们抓住他们,不是攻击下方的自己人!”
全甲的队长怒吼,随手用盾牌直接掀起一根朝他冲来的滚木,不断的震动和冲击让他身体微微下陷,他拨开滚木后拔起湿土中的脚,继续向前,犹豫被打断了,他也没有注意到刚刚拔起的位置正在顺着流出水来。
“注意,前面的陷阱他们已经触发不了了,我们不能涉险让后面的追兵咬住我们的尾巴。”
安诺的话立刻让所有人明白他们需要做什么——既然后续的陷阱追兵没法触发,那就他们自己触发。
随即,一个小队成员立刻踩到自己掩埋好的陷阱上,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他立刻攀援向上,后方一个手伸出利爪的缄默教徒追了上来,跳跃扑击,但恰巧落在了前脚他离开的地方。
没能彻底射出的弩箭被长长的利爪截停,随后恐怖的寒霜和爆发的魔力直接将那只恶魔的手爪击碎,紧接着一缕火苗亮起,可怖的冲击和炙热的火焰将没能逃开的教徒席卷成焦炭。
周围的土壤因为陷阱在浅层激发的原因从内向外整个炸开,像是冰淇淋被人挖掉一勺,无数的湿土和碎石连同碎裂的树木根须砸在跟上来的教徒和圣盾斥候身上。
“居然有真的陷阱!”
第一个陷阱被‘触发’让全甲队长皱眉,这种大威力陷阱让他明悟了为什么对方要用之前虚假的陷阱来误导他们,只要之后还有这种威力的陷阱追击的斥候必然会折损大半。
“停!”
他周围的斥候们先停了下来,暗处的缄默教徒们则是继续跟上。
“这群疯子……”他皱眉,不过也没有去管那些教徒,转而将那些身穿轻铠或厚皮甲的圣盾斥候们聚集到一起。“小心排查陷阱。”
“是!”
他们刚刚答应,就听到了不和谐的激流声。
“哗啦啦……”
一道水流从他脚边流过,还没等他反应,脚下的土壤更是一阵松动,紧接着是山体的晃动和接二连三的爆炸!
“怎么回事?!”
在追逐的前端,安诺等人的频道中传来里德尔的声音:
“回头,反打。”
一个简短的命令,安诺毫不犹豫再次转身开枪,弹巢转动,撞针叩击,一枚爆裂子弹撞击到一个浑身披着鳞甲的教徒身上!
“轰!”
原本十倍,甚至数十倍威力的火焰弹在教徒身上爆开,第一时间就将对方彻底炸碎,飞溅的血肉裹挟着火
焰快速碳化,然后落在了过分潮湿的土地上。
“呯呯呯!”
一连串的枪响不断传来,一时间位于山顶的附近的魔力波动几乎堪比数个中阶魔法的释放。
也就是这时,魔力掀起那些已经被炸断根须的树木、掀起湿软的泥土、掀起水流甚至是周遭纯粹的魔力!安诺感觉自己脚下突然一空,大量的泥浆就把自己的小腿包裹了起来!
“走!快跑!”
终于,一直作为辅助的长绳彻底成了四人小队的救命绳索!
安诺死命抓住手中的绳,这是编织了树汁细丝、网蛛丝、藤叶……的安全绳,就算是基础的风刃也难以第一时间切断。他的手掌泛白,但双臂用力还是尽自己从泥泞和不断向下冲击的泥流中解救了出来,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向后倒退,只是暂时无心观察,咬着牙向着暂时还没有土壤松动的丘陵另一面攀援。
金色的盾牌不断阻隔着泥流和落木的冲击,体力在快速流逝!
“快点!你们的体力支撑不了太久!”
通讯内传来里德尔的声音,他有着侦查守卫视野此刻双丘的夹道惨状完全被他收入眼底——可怖的滑坡——本来不算是缓坡的一侧已经尽数垮塌,大量的岩石、树木、灌木被汹涌的泥浆裹挟着冲向下方的后备军营!
那支没能跟上缄默教徒的圣盾斥候小队以及全甲的队长还没能呼救就被铺天盖地的泥水淹没,一块巨石直接砸在队长的面甲上!将他盯着山丘最上方四个金色的大盾那吃惊的目光彻底熄灭!
“山倾!山倾!牧师!乐园祷文!”
夹道的地面不断震动,像是地震一样的不平衡,每个人都像是站在一块晃动的豆腐上,重甲的副官大喊着,命令后备军的牧师们抽调信仰之力施展防御。
那些毫无惧色的狂信徒骤然被抽干,化作了给予祷文的祭品,一个庞大、祥和的幻境逐渐出现……
“......自然祥和之所,其名为‘甸依’,是神之园,是......”
可这一次,他们的主、他们的神并没有庇佑他们,裹挟着强压结构中的庞大魔力形成的人造山体滑坡以自然的伟力和可怖的魔力直接冲碎了虚假的极乐园!
那些还在吟唱诵念的牧师们没能转身逃跑就在惊愕中被泥水灌满了喉咙,挣扎着像是无数灌木一样被推走,潜藏在泥流中的木桩、篱笆刺入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一处处插起,像是一个可笑的稻草木偶。
“钢的神力,是庇护弱者的坚壁,是神之所以为神的仁慈……”
棕黑色的泥流中只有一处金色像是礁石般巍然不动,少量的士兵躲在金色之后,这个金色是一个巨人的虚像,巨人蹲踞着手持一面金色辉煌的大盾阻挡着冲来的泥流。
副官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泥流之上,那个已经犹如新月的丘陵以及刚刚费力登上丘陵的四个人。
丘陵像是被人从内向外挖开了储藏室一样,多个不规则的空洞依稀能看出端倪,而丘陵上的安诺也察觉到了副官的目光。
安诺盯着下面的惨状,掰出一块压缩军粮咀嚼着,顺便打开了手里的炼金转轮手枪——最后一发标注着魔力的子弹停留在激发位。
“走了。”
他含糊不清地开口,带着三个下属向着最早上来的路走下丘陵,在彻底离开山顶的刹那。
回身。
扣动扳机!
“呯!”
纯粹的魔力在一个薄弱的支点打出凹陷的巨坑,细碎的土屑和石块飞溅出来,伴随着尚未彻底消减的轰鸣滑坡,位于丘陵顶端的巨木倾倒了!
二次滑坡开始!
“混蛋!”
安诺似乎听到了一声教国语的怒吼,但他不在意。
“射击!”
就在滑坡再一次开始之际,一声闷雷的震动从另一边的丘陵顶上传来,紧接着战场上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可怖的一幕——
像是一个蘑菇一样的烟云从原本属于投石机的丘陵上升起,随着烟尘渐渐散开,原本坚固的哨堡此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基石,周围的空气开始泛起不正常的色彩,像是有人将颜料泼洒在空气中还留下了印子。
没有哀嚎、没有悲鸣,只有完全的死寂,就连无数的碎石冲下山坡也只有在山脚下才能听到滚落的声音。那里的一切都被魔力和爆炸填满,以至于连填充声音的缝隙都没有了。
“撤离,隐蔽。”
通讯中传来里德尔疲惫无比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