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华看着刚刚送来的那份情绪分析报告，神情渐渐陷入了沉思，一种空前的恐慌笼罩着他。
    报告显示：根据对吴宪血液抽样后检测的近一周的情绪波动数据，参照每天的时间节点，做出不同类别的波动甄别。其中最值得怀疑的便是吴宪最后一次给魏志明送餐的中午十二点，波动指数明显异常，比正常频率高出10%，按照一般科学数据分析，10%的正常波动对于一般人来说属于正常。但是对于一个受过严格训练，并经过特殊培训的特勤人员的来说，这个数据足以说明情绪波动异地存在着客观原因。钟摆式的生活节奏，分秒不差的作息规律。吴宪为何会在送餐的时候有这种情绪波动，一定有问题！
    吴宪曾服务过京都卫戍区，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被当成重点人物培养也并非没有可能。能培养他的机构和个人无论是从身份的高低，还是权威的类别，都是钟清华所忌惮的。因此，当他把这种设想进一步向下推理的时候，恐慌自然而然便冒了出来。虽然金梅花在会上已经给过他提醒，但是当真相一步步逼近时，人性中那种本能的恐惧还是无法阻挡。
    钟清华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又看了一下显示屏上的时间，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的位置。就在他想拿起专线通讯设备时，一阵铃声传过来。
    “讲！”钟清华稳稳神，尽可能让自己恢复到一个正常状态。
    “报告首长，谭克已经到了，是否让他过来！”一个标准的男中音朗声答道。
    “不，带他去第四实验室，准备好zxs行动方案。”钟清华咬了咬牙狠心说道。
    “明白！”
    魏志明被带到钟清华的指挥室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没有过多的寒暄，钟清华指了指显示屏前的一个座椅示意魏志明坐过去。他自己则在魏志明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按了下通话按钮：“五分钟后开始！”
    “首长……”魏志明刚要开口便被钟清华举手示意打断，又指了下屏幕的方向，便不再做声。
    五分钟的时间在一片沉默中显得尤为漫长，相距很近的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都能够听得十分清晰。
    魏志明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镜头会是什么，但是他预测一定会完全颠覆自己的认知，甚至超出自己的认知。在努力平复心情的同时，魏志明脑子里也急速的运转起来。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机状况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甚至连应对的方案也有了一个雏形。
    在一声“滴”的提示音过后，偌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紧接着一帧画面映入两人的眼帘……
    这是一间大约二百平米的实验室，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各种仪器和设备将整个空间无情的融为一体，房间里的四名工作人员也是一身雪白的隔离衣。
    对于这个环境，魏志明并不陌生，因为这间实验室当初的设计和规划他曾是参与者之一。也知道这间实验室的功能和含义。当初国家为了更好的将智能系统强化，为了将智能系统无缝衔接的植入人体，特批了一间生物实体解剖，优化，改良植入的工作室。工作室的职责就是根据科研人员的理论数据以及可行性方案进行实际案例操作。自从建成以来，从这间工作室出去的各种级别的合成智能人已达数百。魏志明不知道钟清华让他看这画面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画面直接证实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随着地面无声门的打开，一个升降梯从地下缓缓升起，透过透明的玻璃围挡。魏志明发现被仪器固定住的谭克一脸的恐慌和无助。身上插满了各种必须得无菌管，就连口腔中也被放置了无痛噤声器。
    “首长！这是……”魏志明在情绪的极度波动下，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疑问。
    “魏教授，根据最高首长指示，谭克同志虽然有背叛行为，罪不容恕。但是在此后的悔过中还是比较诚恳的，因此应他个人要求，为了将功补过，愿意奉献自己的生物体再为国家做最后一次贡献。而且，这次试验的任务是你们以前从未完成的a+试验。虽然成功概率极低，但也不失为一次绝佳的机会。因为像谭克这样缝合试验要求的体质实在是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你作为智能界的领军人物，国家怎能会让你错失这么一次现场观摩和指导的机会呢？所以，静下心来，慢慢观摩，适当的时候可以提出你的建议和意见。我会让试验人员按照你的指令进行操作的。你没有别的意见吧？”钟清华一直盯着屏幕，并没有看向魏志明一眼。但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度量出此时魏志明内心的涌动。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意见？意见？”魏志明重复了两句意见之后，苦笑了一下：“首长，您作为国防部门的一号人物，统领着国家所有涉及安全的领域。智能领域的发展和规划您也没少见证。一个高级别的试验项目没有半年以上的论证和准备是绝对不能进行的，这么基本的常识您该不会不知道吧。今天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a+级别的试验，这和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吗？”
    魏志明看了眼身边的钟清华，见他毫无反应后接着说道：“至于谭克犯下了什么罪行，依律处置罢了，何必用这样的残忍手段，毫无人性的方式……”
    “住口！”钟清华勃然而动，慢慢转过面部看向了魏志明：“你觉得你现在有为这件事情定性的资格吗？现在你想到了守规矩，现在你知道明白了残忍和无人性，当初你私自决定开放遁世系统的防御，你的规矩呢？你的善良和人性呢？你在拿着华夏国十几亿人的性命做赌注，谁给你的权利和勇气……”
    “况且……”钟清华压了压怒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况且这一切的行为都是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并得到国家元首的允肯才实施的……。”
    至于后面钟清华又说了些什么，魏志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屏幕中血腥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神经。看着试验床上的谭克像一只无助的羔羊一样被无情的分解成了数百块，看着一块块肌肉被均匀的放置到各个容器中，看着……
    “哇！”魏志明没有忍住，一口浑浊物喷了出来，直接射向了面前的操作台……
    当魏志明被卫士架到钟清华的暗室中时，钟清华正拿着那根雪茄放到鼻子处十分享受的嗅着。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想要的效果出现了。当初他考虑怎样才能彻底将魏志明一举拿下时，的确费了不少心思。他十分明白一个忠于国家和人民的知识分子的顽固和执着。一般的诱惑和恐吓对这类人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只有在他所熟悉的领域让他看到残酷的阴暗面和血腥，才能彻底击溃他内心最坚固的防线。钟清华十分清楚的知道，魏志明曾经历了无数次的人体植入试验，对生物体的各个脏器的感知已经到了一种麻木的地步。但是，前提条件是，被试验者要么是绝对的志愿者，要么就是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生物体。不存在道德和良心上的谴责和悖论。一旦一个正常的人类遭受这种境遇的时候，沉寂在内心深处的良知会突然迸发出来，刺激着他的神经和大脑。就像我们享受着餐桌上那盘美味驴肉时，如果你知道驴是被锤击而死，然后剥皮，卸块最后……你还会有美味的体会吗？
    过了许久，魏志明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钟清华。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轻吁一声后喃喃道：“需要我做什么？”
    “啪啪！”钟清华放下手中的雪茄，移步道魏志明跟前，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绝对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