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欺师灭祖’么?确实倒不至于,只是,学会了爬师父的床了。”
凉生来到古瑟面前,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深情款款的目光里,满眼映着古瑟的倒影。
古瑟看到他这副模样,不忍直视。
他鄙夷的瞪了他眼,撇开了目光,低头擦洗着自己的上身。
“先生就不该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么?”
冷不丁的提点。
什么爬床,自己老想他的床还差不多,要不是他……罢了,说了他都觉得耻辱。
凉生忽视了古瑟鄙夷嫌弃的眼神,他自顾的来到古瑟的浴桶边,蹲了其边上,双手扒在浴桶上,下巴就搭在手背上,目光直丁丁的偏头盯着他。
“我哪里没有为人师表了?像我这般儒雅气质的人,谁人不倾慕?”
虽然这话从本尊说出来有点不谦虚,倒也说的不假。
但,奈何,他古瑟不是女子,并不倾慕他。
当然,如果……他之前没有对自己有如此想法,做了这些事,光远远看着,想必,他也会如此觉得,觉得他这个人,永远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及的高尚人物,像圣人般的存在,永远是他高攀不及的人。
奈何……
他将自己的形象在自己面前给作没了。
可说,于他面前,半点形象也没了。
古瑟顿下动作,就那样盯了许自恋的凉生。
“呵。”
蓦然轻笑了声,后又低眸继续洗。
“以前没发现,原来,先生竟这般自恋的。”
古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并不否认凉生说的。
他,确实是这凡尘中的焦点,无论置于哪里,他都自带光芒。
……好像,是自己羡慕,却不及的那种。
不过,他又突然觉得有了些幸运。
——这样的人,竟然会围着自己转。
这,或许,就是所谓,老天关了人所有的窗,却也会给人开个口子透口气吧。
凉生屡次被古瑟无情打击,多少有点受挫。
他无聊的于浴桶上手支了头,不认可的撇了下嘴角,盯着古瑟。
“你是不是因为朱阳箐的信,还在生气啊?”
蹙着眉,懒洋洋的蓦然冒了句。
因为凉生这句蓦然的话,古瑟将布巾上沾的水不小心甩了自己脸上,猝不及防的吸了口水,呛得他连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先生如果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可以么?咳咳咳……。”
古瑟怕凉生再来句意外的,他在咳嗽中都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凉生看着如此的古瑟,一脸迷雾。
见他咳得辛苦,自然的就给他轻拍着后背。
……他果真是在生气?
尽管如此,凉生还是执着自己的遐想。
等古瑟缓了气息,收了手,他蹙了蹙眉头,忍不住开口,认真的说。
“……他虽然写了这么多,但我一封都没回他。”
生怕古瑟误会,自我澄清。
闻言,古瑟遮唇咳嗽的动作稍僵,一滴冷汗挂了额角。
谁管你回没回?这重要么?搞得自己很在乎、在吃醋似的。
他放下捂唇的手,抬头,几乎是无语的表情盯着他。
开口说话时,却勾起嘴角,带着温润的微笑。
“先生要做什么,无需向我说;还有,以后,无论先生做什么,还是我做什么,都不需要向对方请柬,我们都是自由的,先生可明白?”
这情形,好像自己与他真的是那关系似的!
明明不过各取所需,不,不对,明明是他强迫自己,还表现得跟真的你侬我侬似的。
闻言,凉生刚才还兴致的神情,突然就消沉了,有了丝失望。
他蓦然放下了支头的手,起了身,就那样站着望着古瑟盯了许。
“小瑟……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
失望的问了句,眼神散淡,露了几抹落寞来。
气氛一瞬就沉重起来。
诧异望着他起身的古瑟亦就那样望着他,不解的等着他开口。
他轻叹了口气,垂眸沉默了许。
“先生不要忘了,我们间的关系,仅只在于各取所需。”
说后,他才平静的抬起头来望着失意的凉生。
于这样的凉生,虽有不忍。
但,他却不能委屈自己意愿,而去接受,或欺骗他。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违心不了自己的心去说喜欢。
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永远是卑微的。
凉生于这样的古瑟失神望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他扭头,目光投了面前屏风上的花卉图案。
“你心里还惦记着小吟?”
问完,他才转过来望着古瑟的神情。
古瑟于刚才就一直僵愣着。
他与凉生对视了眼,移开视线,垂下眸子,才回应。
“先生从何看出,我惦记他了?”
他并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时吟,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于时吟有心?
古瑟企图用漫不经心的话敷衍,但凉生岂看不出来?
古瑟越是显得漫不经心,就觉得他越是在乎。
他默了一秒。
“表情都写你脸上了;你就算不说,旁观者都看得清明。”
他于时吟面前表现的种种,于他面前,都是两种性子。
如此,他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蓦然的话题,使得古瑟没有心思再泡澡。
他起了身,穿着湿漉漉的长裤转身去屏风后自己拿衣服,走到屏风口时他停下步子补充了句。
“莲上君子,只可远观!”
对于时吟的心思,他丝毫没有掩饰。
但,这样的情感,他却只能止步于观赏,无法接触、私自独揽玷污。
这也算回答凉生吧。
——他于时吟,是不可能的,他无需吃醋多想,自寻烦恼。
凉生不知道古瑟为何会是这样的想法,亦不知,他为何对时吟有这样高的称谓。
但这样的想法,也给了他一记定心丸。
虽喜欢,至少,他不会跟时吟表明,也不会想着跟他在一起。
而他,却可以安安心心的与他一起。
凉生轻长吁了口气,算是松了口气吧。
他转身朝外走去,看到古瑟已于桌边换了衣服,正在系着腰带。
“今天还要去上课么?不去的话,我带你去走走?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赏景舒心。”
凉生在桌边坐了下来,转了个话题,微笑着问。
古瑟低眸系着腰带,没抬头。
“不了,要去上课,晚点还要去趟药铺给暖栀抓点安胎药。”
古瑟随口的话,又刺激到了凉生的某根筋。
他觉得,自己一心一意对他,想着他,他却始终想的是别人。
心情又沉了几分,失意填了心间。
他顿了许。
“……暖栀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这么上心。”
不忍失意的问了句,低沉的声音里,伴了丝心痛的沙哑。
古瑟于那孩子如此上心,是人都不免会如此猜测吧。
古瑟系腰带的动作一僵,诧异的抬起头来,盯了凉生半晌。
他被凉生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无奈的抚了自己额头,捏了捏自己鼻翼,缓了许,才开口。
“如果先生确定这么认为,那你去派人把那个孩子做掉吧,我巴不得!”
冷然赌气的道了句,最后无语的看了眼凉生,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这人,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
简直无法沟通!
他的孩子?亏待他想得出来!
他刚步履生风的走到门口,追上来的凉生一把就拉了他的手,直接将他扣压在了门板上,接的就是一阵热吻。
直到各自喘息不止才松开。
“……既然不是你的,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凉生蹙眉盯着咫尺的古瑟,心情亦极差。
“……你可想过我的感受?如果这情景换成时吟,你还能这么坦然么?……呵,就因为喜欢你,你就这样待我,自始至终?你可知道,我可是轩辕颜,曾经的皇太子,凭我这颜值才华,娶谁不行,偏得把心思放你这里,让你如此不待见?”
“我不过心里不痛快,问句罢了,你需要这么生气?……”
凉生说着,就埋下了头,满腔伤心。
“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这么卑微过,这么卑微的去喜欢一个人,真心的爱一个人,心思精力都花在一个人身上,……却突然发现,自己竟不如一介侍女,不如任何一个人……”
说着说着,声音便沙哑了,仿似带了哽咽。
自己一心一意的爱着,付出,而古瑟始终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交易的关系。
他,岂能不心痛?
到底是古瑟心性生来如此冷硬,还是,因为他心里装着别人?或许是,他其实是不自知?
他猜不透!
但,不管于哪种,他始终都惦挂着自己彼此交易的关系,这样的话每说一次,都要刺痛他一次。
每次,都能将他的心刺痛出血来。
只是,他一直强装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自己的心可以自己做决定,那他,一定不去做那个爱的人,而是希望去做那个被爱的人。
但他却爱了,还爱得彻心彻底,无法自拔的那种。
他真的不想失去古瑟!
虽不能强求他爱自己,但他也希望他多少能把心思放点于他这里。
奈何……
古瑟是第一看到凉生的脆弱。
而这样的脆弱,竟是自己无意间给的。
他看着这样的凉生震惊呆愣了半晌。
“先生都占了我的人,还要我做什么?”
明明心里不忍,嘴上却有些不饶人。
他顿了许,又不忍。
“……虽没有本能的喜欢于你,但,待你好,是真心的。”
他受伤时,细心的照顾,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讨好的意思。
闻言,凉生微顿,诧异的望着他,游离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
似乎在确定他此时说的话真假,又似乎在沉思。
也是吧,那些时日的照顾,他确实是真心待自己的,没有半点讨好他的意思。
而他这样的性子,也不会讨好自己。
就这样盯着古瑟良久,他才移开目光,低头垂了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只是眷恋我给予你的温暖吧?”
突然几若未闻的说了句。
他呆自己身边,无非就是如此吧?
——他找不到别的理由,明明强迫要挟的,他却还能如此待自己。
亦或许,他本性善良,也说的过去。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