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卜一直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所做的一切,他的行动动力,他的生活目标,全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从十四岁开始,陈卜一直都遵守着这条行为准则,把欲望当做自己的动力,为了填补自己的欲望而行动下去。
就像是一个以欲望为力量源泉,不断行动着的机械傀儡一般。
陈卜看见了办公室内的情况。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发生各种不好事情的心理准备,但面前的这一种,是陈卜从来没想过的。
他甚至想过突然有人要强拆了孤儿院,老院长突然突发心脏病死了,甚至是陈姐姐突然宣布她要结婚了。
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那个人。
原本还有着零碎讨论声的办公室里突然就变得很安静,办公室里的四人纷纷扭头,看向了刚刚走进来的陈卜。
陈卜扭头想走,手却被死死拽住了。陈思平诧异的看着身边的陈卜,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身体堵住了门。
办公室里除了老院长之外,还有这三个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年轻少年。
陈卜当然知道坐在沙发边的这三个人是谁,粗略一些来讲的话,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诡异,竟然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陈卜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想先走出门外好好的捋一捋思路。但是陈姐姐堵住了门,自己也不能生气,因为事先已经约好了。
办公室里的众人都不敢说话,因为这件事的主角——陈卜,似乎提前知晓了一些他不该知晓的事,导致接下来众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引导事情发展的方向。
陈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按耐住某种情绪,但心中的烦躁让他此刻只想杀人。
明明自己已经走出来了,明明自己已经不打算理会他们了,明明已经离得足够远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追上来?还要来打扰自己?
难道自己的平静生活就那么的一文不值吗?
陈卜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想着该怎么把这一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给弄死了,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
一双温柔的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陈卜,把他拉到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坐在了老院长的旁边。
“小卜,抱歉。”
听着耳边饱含着歉意的温柔话语,陈卜死死握紧的双手,终究还是松了开来。
“小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有老院长我在呢,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坐在旁边的老院长此时也发话了,他也看出了陈卜的不对劲,但依然偏袒着陈卜。
陈卜从牙缝里深吸了两口凉气,这才开口说道:
“张福来,你来找我……”
“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陈卜话还没有说完呢,坐在张福来身边的少年突然开口了,并且站了起来,刚想伸手指住向陈卜,却见陈卜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口就把他死死的摁在了门上。
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吓坏了,陈思平刚想过去拉人,却被老院长给偷偷拉住了。
张福来和她的丈夫焦急的在一边看着两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连话也不敢说。
陈卜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看了看面前似乎已经有些被吓傻了弟弟,终究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今天谈话的主角不是你,而且,我和你也不熟,我和你们都不熟,所以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陈卜坐回到了陈思平的身边,从旁边的果篮里拿起了水果刀和苹果,低头削起了水果,并等待着那一家人坐回原位。
张福来扶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惶恐不安的回到了原位上。她的两只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儿子和丈夫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勇气。
陈卜用刀尖插着一片苹果,一边吃着就一边开口问道:
“你来找我是干什么?想把我领养回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以滚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你的出现只不过是在扰乱我的生活。”
“小卜…”
张福来只是试探的喊了一句,陈卜插着一片苹果的刀尖便已经对准了她,这个女人顿时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但陈卜脸上却不是愤怒的表情,而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假装和善的问道:
“苹果要吗?”
“不,不用。”
“那我的回答也跟你一样,不用!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我没有你这个家人。我也不想理会你,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来打扰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你懂吗?”
张福来在原地紧张的有些说不出来话,陈卜真的是想不通了,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明明二十年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死活,怎么偏偏就今天发疯过来找自己,简直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张福来旁边的丈夫亲身安慰了她几句,见她情绪稳定之后才开始开口说道:
“陈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你……”
“不可以”
陈卜的态度十分强硬,他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一家人,他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美好了,真的不想再做什么烦心事了,他只想好好的过日子而已,这帮人能不能滚远点啊?!
陈卜感受着身边传的拉拽感,没办法,只能放缓语气改口说道:
“你可以这么叫我,来吧,说说你们想怎么做?”
“我们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陈卜听到这一点的国粹已经快飙出来了,但看了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陈姐姐和老院长,陈卜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咬牙说道:
“要不我帮您去精神科挂个号?”
“那倒不用,我更希望你能接受你的母亲,你母亲对抛弃你的事十分的自责,希望能够补偿你。”
听到〖十分的自责〗五个字的时候陈卜已经忍不住想拿刀捅人了,如果不是身边的陈姐姐死死的拽着他的手,陈卜敢肯定面前的男人肯定已经被自己给捅上一刀了。
陈卜偷偷摸摸的将隐形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了,但心里的烦躁还是让他有些忍耐不住。
“我知道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可能太晚了,但你的母亲真的很愧疚。想补偿你是真的,否则我们不会来找你的。”
呯!
那是陈卜身边的老院长拍桌子的声音。
“你给老子闭嘴!他是我孙子,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不管是现在还是从户口本上来讲,他都是我的孙子。你们想把他带走,想把他当自己家里人,老子给你一巴掌!你们他妈的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孩子他妈的一个月不到就敢丢到孤儿院这里!还他妈的是下雨天!!发着高烧就丢在这里了!!!老子就没见过这么畜生的人!”
老院长越说越激动,抄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就要向着张福来砸过去。中年男人赶忙拦在了张福来的面前,陈卜和陈思平也连忙过去拦着,直到陈卜偷偷告诉老院长这个茶杯足足要五百块的时候,老院长才心疼的放下了茶杯。
经过这么一闹,那个中年男人也不太敢说话了,一家三口就这样窝在那个沙发上,沉默的有些不像话。
陈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假笑也变成了真正的微笑,他看了看那边的一家三口,微笑着说道:
“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送你们离开。”
沙发上的一家三口都没有说话,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也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陈爱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了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好奇的向着门里面观望着。
“有事找我对吧?来了来了,哥哥这就陪你去。”
陈卜主动走过去抱起了门口的陈爱,临走前对着办公室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一家三口说道:
“我要先去帮我妹妹了,她是我领养的孩子。如果你们有什么事的话,那就以后再聊吧,我先走了。”
陈爱并没有说话,但两人已经通过心灵的交流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陈卜抱着陈爱来到了孤儿院的餐厅椅子上,开口说道:
“你的生日啊?你的生日在两个月后的三月十一日,这个日子肯定没错的,我帮你特地算过了。”
“嗯。哥哥,他们是谁呀?我刚刚感觉你很生气的样子。”
“……,一帮你不用理会的人罢了。”
“哦。”
直到看见那一家三口离开了孤儿院的大门,陈卜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麻烦总算送走了,而且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过来了。
“陈爱,你先回房间写作业去,我跟你哥哥说点事。”
“可是我作业写完了。”
“……”
“我突然想起来我语文作业好像没写,我先走了。”
陈爱从陈卜的怀里跳了下来,小跑着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孤儿院主楼的结构非常简单,中建设大厅,左手边是教室,右手边是厨房,二三楼是孩子们的卧室,最上层的阁楼则是老院长的办公室。
陈思平从旁边随手拿了一只塑料凳子,坐在了陈卜的对面。
“小卜,你今天很生气吗?”
“……,也没有那么生气,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你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谁了对吗?你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对,但我不打算认她,她也不是我的母亲,你才是。”
陈卜这二十年来只喊过一个人妈妈,那就是面前的陈思平。
“……,抱歉啊,我没有提前问过你,我只是害怕你总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想……”
陈思平话还没有说完,陈卜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
“不管发生什么,这里都是我的家。我喜欢这里,我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你就是我的妈妈,谁也代替不了。”
说完之后,陈卜也不管面前的陈姐姐到底是什么反应,以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做借口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孤儿院。
就在刚刚陈卜把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狠狠的摔在门框上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不是敌对方势力棋子的气息,而是灵能的气息。
在那之后陈卜又细细的感应了一下,发现不只是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张福来身边的那个丈夫上也有灵能的气息。
这种气息并不是触碰的时候碰巧沾染上去的,而是本身就有的。也就是说,张福来的丈夫和他的那个弟弟全部都是灵能持有者。
这就很有意思了,张福来的丈夫身上的气息并不弱,至少有五阶,但他的那个弟弟就差远了,只有三阶左右的气息。
陈卜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头绪,他决定先回分部找全帮自己探查一下,然后再做下一步的具体决定。
然后就在陈卜刚刚穿过分部休息室里的阴影回到分部里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个自己想要调查的中年男人。
全正炸着毛弓着背,似乎十分不喜欢那个中年男人。
“全,这家伙有那么让你讨厌吗?好巧不巧,我也很讨厌他。”
中年人显然被背后突然传过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和善的微笑。
“那个你……”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陈卜身上气势猛的飙升,提升到了五阶,黑色的风衣与布满裂纹的白色面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很显然,陈卜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陈卜,冷静一点,我也很讨厌这个家伙,但你还真的不能对他动手。这家伙可是总部监察司的人,如果你就这样对他动手的话,你可是会被直接关进监狱里的。”
炸着毛的黑猫跳到了陈卜的肩膀上,听到这话的陈卜解除了自己五阶的状态,同时身上的黑色风衣也变回了原来的黑色短衣短袖,只不过那张布满裂纹的白色面具依然留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看起来,今天的麻烦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