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三人毁掉了沈万元多年来的谋划和布局。
现在,他就算不想走也必须得走了。
中心大楼的停机坪被炸毁,运河的控制权也到了秦妤的手中,现在唯有地下通道没有被切断。
按理来说,陆修黎仅凭一人之力便摧毁了沈万元的防线,现在他的身边除了贴身的亲卫外,再没有其他的支援。
沈镇安硬碰硬取胜应该不难,怎么会匆忙招呼他们两个过来呢。
“你猜他为什么下不去手?”陆修黎看出了秦妤眼底的困惑。
说到底,他们两个就算成了仇人,也依旧摆脱不了血缘上的牵绊。
要想下手应该很难吧。
“好在,我根本也没有想过要指望他。”陆修黎的这句话落到了秦妤的耳朵里,同时也通过贴片传到了沈镇安那边。
但是,自始至终,沈镇安那边没有任何的回应。
唯有打斗声和沈万元的咒骂声时不时的响起。
“沈镇安!你想干什么!”
“我可是你爹!”
“放下!我让你放下!该死……现在,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秦妤紧张那边形势有变,连忙将禁忌领域朝更深处蔓延开来。
忽然。
贴片内传来了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沈万元的惨叫。
“疯了!你疯了吗!”
秦妤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沈万元哎呀过后破口大骂。
其内容不外乎:
你要杀了爸爸我吗?
从咒骂到这些年来的不易,沈万元说得嘶声力竭。
但是落到秦妤的耳朵里,纯纯是一场打着父爱幌子的pua,其中心思想,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沈镇安放了自己。
“下得去手吗?沈队。”陆修黎猜到沈镇安大概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枪声应该也是打给他们听的。
话音刚落。
那边再次传来枪声的声音,沈镇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枪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出所料,沈万元的叫骂声照比刚才虚弱了不少,但还没到一命呜呼的程度。
想来,沈镇安应该是故意避开了重要部位。
下一秒。
禁忌领域终于蔓延至了目标地点,秦妤带上陆修黎,两人瞬间来到了地下的某一处撤离点。
走廊的风格有点像战时状态下的逃生通道,墙壁整体以暗色调为主,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方的矩形光板。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打斗波及到了周围的缘故,光板大部分黑漆一片,唯有靠近沈万元的那一块,时不时的闪烁一下。
像是下一秒就会坏掉似的。
沈万元狼狈地坐在走廊的尽头,他的身后是一扇拱形的铜制大门,只需按下旁边的按钮,便能顺利离开这里。
然而,他的两个膝盖全部被沈镇安打穿,动弹不得,离开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半张脸陷进阴影里,让人看不出具体的神色,另外半张脸面向他们,阴毒的目光一直在他们几个的身上流转。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秦妤却觉得,如果眼神也有具象化表现的话,那么他一定骂的十分脏。
那些亲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从僵直的身体可以看出,他们死了有一会儿了。
沈镇安则始终保持枪口对准沈万元的姿势,动也不动。
秦妤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只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
原来,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波澜不惊。
自从秦妤和陆修黎现身后,沈万元好似已经破罐子破摔。
他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转一圈后,又落到了沈镇安的身上:“好啊,我竟不知道,你们也有联手的一天。”
“还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我沈万元也有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陆修黎想起了赵长忠的缘故,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执迷不悟。”沈镇安看出沈万元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当即冷脸打断道。
沈万元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子情深的戏码演够了吗?”那些莲蓬似的眼睛已经从陆修黎面部蔓延至脖颈的位置,再深处刚好被那身干练的制服挡住。
秦妤不知道那些眼睛长到了哪里。
虽然陆修黎什么也不说,面上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但她总觉得他快撑不住了。
“可以动手了吗?”他笑着催促沈镇安快点动手,目光却径直落到了沈万元的身上。
沈镇安抿了抿嘴唇,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不算轻松。
但在想到那些因沈万元死去的人时,他咬紧下唇,手指也一点点勾紧。
突然。
一直等死的沈万元猛然抬头:“你们以为我会任凭你们摆布嘛!别做梦了!”
说话间。
他拿出五六管颜色各异的改造试剂,直直朝脖子上的动脉扎去。
秦妤看清楚后,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这老贼为了活命真是拼了。
可是,一旦人体接种超过自身承受范围内的试剂,一定会引来不良反应。
尤其是改造试剂,这种事情更应该徐徐图之才行。
不然,灾化在所难免。
果然,下一秒。
沈万元的身上便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化反应,那些无法吸收的实体发疯了似的乱顶乱撞,脆弱的皮肤很快被撑破。
一团肉瘤从破洞处钻了出来,并不断扩散、繁衍。
冒出的肉瘤眨眼间便吞掉了他的半边身子,吃饱后的它们无论是蠕动的速度,还是生长的速度都快到惊人。
彷佛下一秒就会撑爆这条走廊似的。
恰好下一秒。
沈万元头顶上方,那块唯一闪烁亮着的光源,因为肉瘤的疯涨而被挤爆。
秦妤几人甚至都没能看到滋滋的电流,整条走廊已经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当中。
与此同时血腥和恶臭扑面而来。
那东西的行动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沈镇安再想开枪已经来不及了。
秦妤只听噗呲一声,紧接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腥臭迅速化开。
整个走廊里被这股难言的气味所填满。
秦妤差不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修黎忽然往她的手里塞了一颗圆滚滚,还带有暖意的东西:“去找元首,向民众公布这一切……咳咳。”
话音刚落。
秦妤只觉得陆修黎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似乎也在无意识的下滑。
她心中一惊,猜他大概是挺不住了。
“一起走。”她咬着牙,固执道。
他笑了一下,继而又咳了起来:“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吗?”
“嗯……”她咬唇压下心中的酸涩,已然明白了陆修黎的决定。
“开始吧。”说话间,他用手指夹着铜钱剑的剑身,带着秦妤往自己的眼睛刺去。
接下来的十几秒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微弱的破碎声。
接着,剑身所传来的暖流打湿了握剑的手。
自始至终,陆修黎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
直到第二剑刺出,继而深深贯穿。
她才感觉到那只带着她,扶在剑身上的手毫无生息地垂落。
连带着剑柄上沾染的暖意,也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去。
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她胸口放大又收缩,几个来回硬是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陆修黎……”她唤了一声,想象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四周依旧一片死寂。
“走吧。”沈镇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两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却又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三秒后。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整个走廊也随着爆炸声晃了晃。
想来是还未熄灭的火焰,一路烧到了这里。
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向外跑去。
这时,一直黑寂的走廊忽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源。
那道几近熄灭,却又顽固亮着的灯为他们照亮了离开的路。
秦妤鬼使神差回头向后看去。
只见陆修黎半倚在墙壁上,那两把铜钱剑深深刺过他的眼部,并钉死在了墙上。
这使得他没有彻底倒下,好似只是因为困倦倚靠在了那里。
那些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不见。
看来,灾厄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