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然看着一脸紧张的几人,笑了笑说道:“把地拖干净,没问题吧?”
“这种事怎么能麻烦李先生开口!”
这岂止是没问题,简直就是菩萨在世。
楼虎急忙看向手下,“大飞,你先把二雷子他们扶稳,其他几个还不快把店里收拾干净!”
听到老大的厉喝,几人忙不迭开始行动起来。
先是把二雷子扶起,心惊胆战的避开那贯穿口腔的竹筷,同时心中默默为好兄弟祈祷几秒。
然后众人小心翼翼的把黄毛抬到椅子上,有人颤抖的试了试鼻息……
还活着,没问题。
最后,大家共同看了一眼单刀插手的圆寸男,大飞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刀柄一提——没拔动。
“呜呜!”
圆寸男哭得稀里哗啦,尼玛快疼死他了。
“对不起兄弟,我用点力,你忍忍。”大飞双手握住一拉。
嗞啦!
砍刀终于从桌子和手掌里抽出,鲜血汩汩的冒出。
大飞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创伤药粉,哆嗦着倒下半瓶,药粉终于糊住了伤口。
圆寸男疼得都要跳起来了,却被好兄弟死死压住,他只能屈辱的默默流泪。
嘴里塞满了米饭,他不敢咽更不敢大声喊出来,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戒掉白米饭了。
看着凄凄惨惨的三人和抱臂而立的楼爷……
大飞等人的态度越发恭敬了,根本不用提醒,一个个化身家政特工。
涮洗抹布的,擦拭桌面的,卖力拖地的……
当看到一群壮汉跪着仔细擦拭地砖缝隙时,李先然不禁感慨这群人的专业。
就是高薪聘请的钟点工都做不到啊。
……
十分钟过后。
“李先生,您看看还行吗?”大飞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水,满脸忐忑。
其余几人也都拼命点头附和,实在是那三位重伤等死的哥哥太吓人了。
自家老大也是个狠人,骨头都戳出来了,愣是站了十多分钟一声不吭。
李先然看着光洁明亮的桌面地板,满意的点头说道:“当然。”
当这两个字吐出口后,可以清晰听到包括楼虎在内的几人齐齐出了一口长气。
楼虎忍着剧痛,脸色发白的挤出笑容:“李先生,那我们走了?”
“嗯。”
“听到没有,还不快谢谢李先生!”
“谢谢李先生!”四名完好的小弟强行带着三名重创的兄弟鞠了一躬,踉跄走出餐馆。
当城市的路灯光芒照到脸上时,几人的眼中甚至有泪花闪烁。
活着出来了!
今天这一下午,恍如隔世啊。
……
“楼先生的东西似乎落下了。”一声轻语从身后响起。
楼虎本就走在队伍最后,闻言停步转身。
李先然单手托着一柄通体漆黑的带鞘唐刀,微笑着递到楼虎面前。
楼虎看了看那柄唐刀,摇了摇头,目光坦然道:
“楼某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今日多亏李先生手下留情。”
“这把唐横刀出自武器云间,跟着我只会明珠蒙尘,所谓宝刀赠英雄,这是楼某的一点心意,恳请李先生不要推辞。”
很明显,这柄唐横刀他是特意留下用来赔罪的。
来自东方第一要塞【云间城】的“武器云间”,是一家名气极大的精品锻刀所。
这家工作室锻出的兵器价格都是以万为单位,匕首短兵几万到十几万不等,中长兵器则是十万起步。
这样一把看似普通的唐横刀,购买价格高达22万联币!
楼虎重金拍来以后平时只是用作装饰,从不舍得真正使用。
他临走刻意忽略这把唐横刀,自然是在等李先然喊住自己,这样两人才有真正的对话。
李先然目光与楼虎对视,又落在鲨鱼皮制成刀鞘上,忽然一笑。
“楼爷是个妙人。”
楼虎听到“楼爷”这个称呼,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满脸苦笑。
“李先生折煞我了,楼某不该耍这些小聪明的,只是想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嗯。”李先然依旧保持着单手托刀的姿态,随口应道。
楼虎看着李先然不置可否的姿态非但没有生气,面色反而越发恭敬。
“楼某出身草莽却也知道信义二字,无论您这等人物能否看得起我,今后李先生都是铁虎盟的座上宾。”
“今日之事的详细缘由……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吴滨因为羞于启齿,并未和吴老爷汇报,他直接安排我来此寻衅。”
“只是……”
楼虎目露迟疑。
“只是吴滨安排了不止你一人或者一家势力。”李先然淡淡开口。
楼虎惊骇睁目,一脸见鬼的表情。
“您怎么知道?”
“猜的。”
李先然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他五指一握,终于将那柄唐横刀攥住。
“刀不错,我收下了。”
楼虎听到这句话心中先是一喜,随即升起高山仰止的感觉。
他原本还要提醒另一批人极有可能出自吴家的嫡系,危险难以揣测。
但是当他看到那双平静的眸子以后,内心突然也跟着静下来。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给人以莫大的底气。
同时他内心也暗下决定,铁虎盟暂以休养生息为由和吴家保持距离。
他微微鞠躬,“先生小心,楼某告退。”
……
店外的几人踉跄撤离,只留下干净整洁、空无一人的菜馆。
李先然转身走向厨房,在经过柜台时随手一伸。
仿佛约定好的一般,那张贴在监控上的湿纸巾恰好掉下,啪的一声落在掌心。
李先然漫不经心的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而后微笑着打开反锁的厨房门。
满脸严肃的李良仁、孟明茹站在门口,同时直勾勾的看向李先然。
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李良仁:“以理服人?”
“嗯哪。”
孟明茹:“李先生高义?”
李先然笑容有些僵硬,然后看向老爹,“爸,妈夸你呢。”
只是平日里屡试不爽的转移火力,这一刻终于碰到了软钉子。
老李同志幽幽开口:“谢谢李先生。”
李先然:……
血脉压制,他果断放弃抵抗。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后背,老李满脸懵逼的看向老婆。
为啥打我?
“吹牛逼也没个度,自己夸自己不害臊吗?”孟明茹抛开事实不谈,让老李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然后这位担惊受怕了许久的母亲,终于眼眶红红的拉着儿子手掌坐回店里。
“让妈看看,有没有伤到自己。”
“你看这手背肉皮都有点泛红了……”
“我让你逞能!”
李先然不躲不闪,任由母亲弹来一记爆栗,笑着点头称是。
靠在墙边的李良仁,视线复杂的从那柄唐横刀上挪过,又落在戳出缝隙的餐桌上,他摇了摇头,然后又洒脱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是老父亲看到儿子长大,终于能撑起一个家时的欣慰。
……
昏黄的路灯照醒了夜晚。
提前打烊的店铺里只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父亲返回厨房烧菜。
李先然则是满脸笑意的陪着母亲,耐心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嘱咐。
流光一瞬,梦回千年。
这次他会小心翼翼的呵护这份亲情,用最温柔的方式为家人撑起一把伞。
伞骨,抵住天穹。
伞下,是人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