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然安静的看着韩金戈,目光依旧明亮。
“你不失望?”韩金戈眯起眼睛。
李先然摇摇头,目光坦然,“老师这样说必定是有老师的道理,我想听老师讲完之后再阐述我的意见。”
韩金戈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意外,相比起之前在训练中展现出的不凡,李先然此刻说话处事表现出的成熟与平和,才更令他惊讶。
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让韩金戈再次开口时,并非以一种老师面对学生的语气,而是更像朋友之间的谈心。
韩金戈示意李先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后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声说道:“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没有特别注意或关照过班级里的哪一位同学,但是这两天我却很关注你。”
“你在前几天的表现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也让我对你产生了更大的期待。”
“在我从事教师行业的十几年里,我教过很多天资不错的孩子,他们本应有更大的成就,但往往其中的多数人都是因为心性不足,或是因为成绩迷失双眼,或是因为压力太大而自暴自弃,最终这些人过得并不好。”
“你能提出校外训练说明你也想取得更好的成绩,但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到选拔大考的二十多天,这是你能够稳固成绩的黄金时间,如果你想取得更好的成绩,我会给你制定针对性的训练计划,也可以做你的陪练。”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李先然静静看着面前语重心长的韩金戈,两世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金戈。
记忆中那个常年不苟言笑、冷漠严厉的班主任形象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越发鲜明立体的师者形象。
李先然脸上露出笑容,他站起身向韩金戈鞠了一躬,轻声开口:
“老师,其实选拔大考对我而言……只是形式而已。”
一句话出,石破天惊。
这一刻的李先然面色平静,但是那份平静之下透着的却是舍我其谁的霸道。
“学生想在毕业时送您一个惊喜。”
“正如我们入校时曾经宣誓的那样,今天我以学校为荣,而在未来您将以我为荣。”
韩金戈瞬间动容,他噌的站起,一把抓住李先然的胳膊:“当真!?跟我去训练场!”
“可能不需要。”
李先然看向办公室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一些工具、材料。
韩金戈视线一同望去,看着自己的那堆工具与材料,眼中带着不解。
那里有几条钢材、还有一块由钢筋焊接而成的结实钢板。
虽然不知道为何看向那里,但韩金戈还是解释道:“那是我准备加固拳靶机的钢筋网,临时放在办公室。”
李先然点点头,走过去提起那块沉重的钢板,“您已经做好了是吗?”
“是的,下午我就把它加装到拳靶机了。”
“那就好。”
嗯?
什么叫那就好?
韩金戈的脑海里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李先然放下钢板,转而抄起一根钢筋,手指摩挲着钢材表面的螺纹,回头笑道:“老师,这根是hrb500螺纹钢吧?”
韩金戈的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了,心中疑问则是越来越甚,但还是保持着平静答道:“是hrb500e抗震钢,直径18毫米,我上周从学校建筑工地里买过来的,本是用来制作新教学楼承重墙。有问题么?”
“没有问题。”
李先然转过身来,双手平托起那根被切割成40公分长的hrb500e螺纹钢。
当韩金戈看到李先然双手猛地握住螺纹钢两端时,他的喉咙的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捏紧,嗓音都变得扭曲了:“你——”
“见笑了。”
李先然面带微笑,双臂肌肉刹那绷起完美的线条,手掌则以恒定的速率缓缓对合。
韩金戈呆滞的看着那根需要液压折弯机才能掰动的粗壮钢筋,竟在两只手掌下缓缓弯曲。
随着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中,那根粗壮的螺纹钢竟被生生压至180°对折重叠,牢牢贴合在一起。
韩金戈教书十几年,从未研究过人类徒手掰折一根长约40公分,直径18毫米的hrb500螺纹钢究竟需要多大力量。
可他仅需粗略算一下便可知道想要掰弯这根螺纹钢需要的拉力将在10吨以上……
他做不到,校长做不到,校长再升两个境界也做不到。
这一刻,韩金戈那张黑脸上泛起红色的光泽,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青年,眼睛里甚至泛起某种激动的泪花。
“好,好……我韩金戈的班里竟然出了一条真龙!”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黑壮的跛脚汉子嘴唇都在颤动,他走到李先然面前,重重拍了拍青年肩膀,“老师很羞愧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但我愿意当这阵微不足道的清风,在最后的时间送你一程。”
“关于学校方面的说辞和后果,我韩金戈一力承担。”
“你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李先然听着那发自肺腑的叮嘱,真心实意的弯腰鞠躬:“谢谢老师。”
韩金戈看着得意门生离开的背影,咧嘴自顾自的笑起来。
或许是笑的幅度大了些,他的脸颊肌肉忽的一抽,连忙捂住左肋位置,疼得直吸凉气。
然而当他看着那根被压扁对合的螺纹钢,抑制不住的笑容又爬上脸颊。
黄金一班?
什么武道天才,种子班级!?
他韩金戈的学生,才是今年艳压锦绣的绝代天骄!
哈哈哈哈!
……
李先然走回教室,现在还没到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有的人站在走廊里交谈,有的人在教室里凑在一起。
而体型最大的熊茂圣则是独自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当他看到李先然时,激动的腮帮子肥肉都在颤抖。
他嗖的站起来,把前面座位的椅子拉出来,满脸讨好的说道:“然哥,坐。”
李先然毫不客气,坐下后就开始收拾课桌抽屉。
熊茂圣一张大脸凑过来,把干干净净的饭盒递过来,声音里带着谄媚:“然哥,昨天吃了咱爸做的红烧肉,我才感觉以前都白活了。”
“好吃吧?”
“嗯嗯。”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还想吃?”
“做梦都想。”胖子说话时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昨天他把汤汁都舔没了,那叫一个触及灵魂的美味。
“好。”
李先然当着胖子的面拨出一个电话。
分别在即,给胖子准备好口粮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