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然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嘴角噙着笑意。
他清澈的眼眸里映出龙昌气势汹汹的身影。
直到此刻,那个隐于千年记忆里的形象才真真切切的从网站、从报纸上走入现实。
这才是英雄真实的样子。
性格直来直往,不掩饰对他人喜恶。
虽然没有了媒体里报道的那么光明伟正,但却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每个人在成为英雄前……
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生活。
有喜有怒有哀。
既是真性情,亦是真男人。
龙昌的表情则是在李先然的笑声里变得越来越冷,甚至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就要出手。
好在这时,李先然轻松愉快的声音打破了这继续凝固的气氛,他微笑道:
“龙上校,在我眼里,你不止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位英雄。”
……
“噗嗤。”
那名原本紧绷着面部表情的女军官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这一笑之后便也彻底绷不住了。
“他竟然在夸龙上校。”
“长官您快看龙上校的表情……”
旁边刘大校的脸色也是精彩非凡。
说不配合吧?
李先然可是在夸龙昌。
说认怂吧?
李先然那微笑的表情和双手撑在扶手上不急不慢交叉的坐姿,实在是挑衅得紧。
这一手,着实是把刘大校给震麻了,同时他心底还升起另一层担心,让他眉头直跳。
龙昌是好人吗?
从人格层面当然是!
可问题是,在这座基地,在无数新兵老兵的眼中……
这位龙昌上校,却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大恶人!
操练士兵的时候,出手那叫一个狠。
现在龙昌那越发平静的表情,在刘大校看来分明就是怒意积蓄攀升的过程。
甚至大概率,龙昌会一脚直接将那年轻人踹翻在地。
什么?
刚刚李先然说出的游武境8重?
别闹啊,龙昌上校在游武境9重里都是拔尖的人物。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游武境8重,在龙昌手下都讨不了任何好处。
更何况,你还不一定是……
刘大校内心精彩纷呈。
表情也跟着变幻莫测。
……
李先然双手十指交叠,眼神温和且随意。
那份姿态在龙昌眼中,几与挑衅无疑。
他嗤笑一声,“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李先然微微颔首,说道:“荣幸之至。
龙昌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活动着手指,随口说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和我说。”
“恐怕不行,很快要选拔大考了。”李先然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现在一天都耽搁不得。”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龙昌眉头挑起。
“并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龙上校。”
李先然依旧对答如流,只是在旁人看来,李先然的态度却是在引导着矛盾一步步激化。
“好!”
果不其然,龙昌左手摊开的五指猛地握紧。
刹那,整个谈话室内都仿佛掀起一场风暴。
自指缝间逸散的凛冽气流甚至将李先然额头的碎发吹起,露出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龙昌没有继续说话,但是那冰冷的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李先然丝毫没有着恼,他微笑着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优雅颔首:“既然如此,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下,他在隔壁观察室三双震撼麻木的目光中,竟是转身就要离去。
“他……怎么敢的……”那名女军官口中喃喃,看着此刻青年的侧影,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她看来,这名叫做李先然的青年真的疯了!
这是大夏城防军在嘉云要塞的驻地。
这里是军事禁区!
一名高三年级的学生,没有任何家庭背景,怎么敢在这间密闭的谈话室内,对着军方的最高武力这样讲话!
女军官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那分明是刘大校直接拿起讲话器,准备出言提醒。
哪怕对方的言语再过挑衅,也绝对不能让龙昌对一名高三年级的学生出手。
这时,龙昌浑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入三人耳畔。
“什么时候结束,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开始,也是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龙昌脚尖一勾,那把椅子旋转着擦身而过,直接撞击到门上,拦下了李先然的去路。
李先然停下脚步,微微侧首,眼中含笑。
这一刻,他温和说出的话,好似石破天惊。
“龙上校,你挡不住我的。”
“加上他们三人……也挡不住。”
李先然微微后侧的目光恰好收回一些,落在镜子里。
镜子里似乎只有他与龙昌的影子。
然而李先然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
什么!
龙昌的瞳孔凝于一点。
而观察室内,刘大校握着通讯器的手掌直接僵在半空,嘴巴此刻已经大张。
无论是他,还是身侧两人,后背全都仿佛有电流划过,让他们冷汗涔涔。
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镜子后坐着三人的。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暂停!
咯吱!
刘大校的拇指在一个无意识的抽搐,竟是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沙沙的电流声同时在镜面内外响起。
他一个激灵,从震撼中清醒。
此刻,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因为李先然的一句话,所有可控的局势瞬间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目光凝重的看着镜子里的李先然,将通讯器拿到嘴边,代表官方的声音正式在谈话室上空响起:
“这里是城防军的地盘。”
只需要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这里是大夏城防军的驻地,这里代表着整座嘉云要塞最为暴力的机构。
没人可以在这里掀起浪花……
没有人!
……
听到这句话,龙昌双手看着李先然的背影,目光变得平静冰冷。
没有愤怒怨恨,也收起了先前所有的轻视。
他可以镇压一切。
先前勉强算作恐吓,但如果李先然真敢在这里造次。
那么他可能真要让对方明白,二月的花为什么这么红了!
然而,那个青年的面上非但没有露出凝重,甚至转过身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我是李先然。”
“有这个名字,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