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陈掌柜商定完两间铺子的价格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眼看天色不早,顾亮便准备回家明日再来。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当铺的一个伙计端着的木盘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顾亮看着木盘上的累丝镶珠鎏金簪,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像是在哪里见过,便开口问道:“掌柜的,你这簪子?”
陈掌柜刚和顾亮敲定了一笔大生意,此时心头舒畅无比,见顾亮对这簪子感兴趣,便介绍到:“这簪子是今早收来的,原本是一对,如今只剩下这一支。可能是女主人嫌弃它只剩下一支不想要了,便托了下人过来卖了它。”按道理来说,陈掌柜作为当铺掌柜的,本不应该和客人介绍自己东西的来历,可奈何他此刻心情好,觉得说上一两句也无妨。
听着这簪子原本是一对,顾亮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了———这簪子许灵均她娘曹氏就有这一对累丝镶珠鎏金簪。
因为簪子上的造型是开口的石榴,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也正因为这个寓意,曹氏颇为喜欢这对簪子,经常戴着它。只可惜这对簪子在曹氏遇险时其中一支掉了,只留下来一只。曹氏觉得一对寓意着多子多福的簪子丢失了一只,不太吉利,便从那之后就没在戴过。
顾亮细细盯着眼前这支熟悉的簪子,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累丝以及石榴的开口位置,最终确认这一支与许灵均他娘的那一支完全相同,至少是出自同一家铺子。顾亮想起曹氏这一个月来经常托下人送布料给他们村里人做衣服,又想到之后还要靠许家帮忙让他们在福州寻安居的地方,便对当铺掌柜说道:“陈掌柜的,你这花了多少银子收进来的?”
陈掌柜一听顾亮这话,心下暗道“坏了。”陈掌柜一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怎会听不出顾亮口中的意思,人家多半是想买它。然而,问题在于陈掌柜刚刚才告诉过顾亮,这只簪子原本是一对,但现在已经残缺不全了。更糟糕的是,那位客人选择将其卖掉,而并非以“活当”的方式留在店里。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几乎等同于向顾亮透露了这支簪子的真实价值并不高,因为店家并没有花费太多钱收购它,而且死当的东西本就成了商品,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如此一来,陈掌柜就陷入了两难境地,既想抬高价格,又担心被顾亮识破。
眼见自己话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陈掌柜的想着顾亮今日已经在自己手上谈了笔大生意,便在原价格上加了二两银子报给了顾亮,自己少赚一点算了。
果然,陈掌柜的话一出口,顾亮便接着陈掌柜的话茬说自己想买它,准备日后当做礼物送给许灵均她娘,补齐他丢失那一只,重新凑一对。
顾亮喜滋滋地拿起这支簪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他知道,无论自己将来是开店做生意还是长期居住在福州,有一个有权势的人在上面照应着总是好事。即使不主动向通判大人求助,日常生活也难免要沾许灵均父亲的光。然而,作为一个穷亲戚,自己肯定不能一味地伸手索取,时间一长,必然会引起他人的厌烦。因此,顾亮想着先回报他们的恩情,日后再寻求帮助时也好开口。
起初,他曾考虑过直接送上礼物,但又觉得这样做显得太过谄媚和巴结。正在他为此烦恼时,恰好发现了这支簪子,它成为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将这支簪子送给通判夫人。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心意,又不会给人留下过分讨好的印象同时,还能够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就在顾亮喜滋滋的想着曹氏看到簪子那一刻欣喜的表情时,待在城里通判府内的曹氏却与自己的丈夫发生了龌龊。
旁晚,许通判处理完自己的政务,走进了自己夫人的院子,屏退了下人,不冷不淡向曹氏问道:“你让彩月替你典当那么多首饰做甚?”
听到丈夫的话,曹氏脱口而出,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你派人监视我?”
许通判浅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奈的说道:“福州城就这么大,彩月在咱们府上待了多年,她去当铺自然会被发现。”许通判见自己解释完曹氏还是有些不相信,便坦白道:“是知府的下人看到了彩月去当铺,同我说了此事。”
曹氏听了丈夫的后半段话后这才放下了心,但仍没有理那人,自顾自的摇着小女儿的床。由于在来福州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危险,她的女儿受了惊吓,睡觉一直不太安稳,即使现在安全了也仍离不开她,需要自己在一边陪着。
见夫人没有搭理自己,许通判仍继续主动说道:“你的那些首饰珠宝别在拿去当了,让我的同僚看见了影响不好,不知道还以为我家没落了,需要靠典当东西过日子呢!”不知道为什么,许通判觉得自己妻子这次回来性格变了许多,再不似从前对自己百依百顺,温柔似水了,倒是有一股劲劲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兰溪村那群乡下妇人处多了的原因。
“你要觉得影响不好,不想我典当这些,那你就把兰溪村的人安顿好。他们安顿好了,我自然不会想着典当这些首饰珠宝!”曹氏一听丈夫是碍于自己在同僚处的面子而找上自己,心中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停下了忙着摇床的手,直视着丈夫的眼睛说道。
原本许通判还不知道自己妻子无缘无故典当这些首饰做甚,听了他的话后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便开口劝说道:“不是和你说过吗,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我也有心无力啊。是,我以前的确和你说过,福州人口少,来了就能分地。可现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啊,这两年福州不知道从外地来了多少人口,这些人或买卖或开垦田地,福州城外的能耕种的土地早已是不够了。人多地少,这田地的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现在要想安置兰溪村这么多人,你可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