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 听说你不想北上
‘砰!’柳大钧重重地拍了拍椅把手,他神情严肃而愤怒地站起身来对唐世勋抱拳施礼:“唐公子,道州攻略之失败皆因末将识人不明!是末将有负所托,请公子责罚!”
旋即柳大钧双目血红地大吼道:“恳请公子调朱雀营将士与末将麾下儿郎集结南下,末将定要夺得道州城与永明城,手刃那杀千刀的叛徒周勇!”
朱雀营的营将官吴志坚和千总顾厚生等将领皆在心里边破口大骂,南下你大爷!那道州城岂是好打的?况且那边全是杨国成的精锐,你柳大钧真以为咱朱雀营的将士全都敢绑着火药与官兵同归于尽?
“柳将军切莫如此!”唐世勋赶紧起身对柳大钧回礼,他朗声安慰道,周勇所作所为虽致唐、柳联军皆损兵折将,但周勇的行事太过隐秘,在当时谁能轻易察觉之?
况且道州攻略已经失败,无论唐家军还是柳家军皆损失惨重,唐世勋不会再就此事对联军主帅柳大钧亦或其他将领追责。
唐世勋神色严肃地告诉柳大钧,他怎可能让柳大钧的精锐与朱雀营南下道州?这与他北上的战略无异于背道而驰,道州等四个州县最多算是半府之地,岂能比得了衡州府或宝庆府?
柳大钧闻言暗喜,成了!他面上自是双目湿润地再三对唐世勋致谢,方才重新坐回左首的椅子上。
不得不说柳大钧和他姐夫秦大人为道州攻略的失败已是赔上了老本,秦家可是凑了一百五十万两现银给唐家军!且还外加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药材不是?
而柳大钧之所以肯付出这等代价,不正是为了能在唐世勋进入衡州府以后分一杯羹?不过无论他柳家还是秦家,皆有不少人对他的决定颇有微词。
特别是掌管秦家财务的长公子秦三,他曾多次在私下埋怨舅舅柳大钧,在秦三看来道州攻略又非舅舅一人之过错,为何要秦家和柳家来给唐家军填如此大的坑?
但现在可好,原来道州攻略的失败还真是柳大钧造成的,因周勇这个联军副帅可是柳大钧任命的,他这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居然是叛徒?
若唐世勋真要拿这周勇来说事,柳大钧好不容易凑齐的一个五部满编营还能否跟唐世勋北上分一杯羹?因此他自然要赶紧放低姿态自称末将来向唐世勋认错,且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跟朱雀营一同南下反攻道州。
唐世勋转首看向王秀荷,他的鹰目中划过了一抹赞许之色。
此时他已明白了王秀荷为何要当众把道州攻略的内幕曝出,这表面上看来是王秀荷想要在众将领面前显露一手,而她的深意正是想要柳大钧说出那‘末将’二字!
没错,道州攻略失败已成定局,唐世勋自然不可能真因为周勇叛变而迁怒于柳大钧,何况他并非输不起的人,但柳大钧又岂敢确定唐世勋不会以此迁怒之?况且道州攻略失败的主因可不就是因为柳大钧这个主帅识人不明?
因此柳大钧才会放低姿态认错并自称末将,这无疑让唐世勋极为开心,因柳大钧虽派出一个满编营跟随唐世勋去抢地盘,但柳大钧可从未在唐世勋面前以下属自居。
而柳大钧无奈地当众说出这‘末将’二字,岂不就是公开承认了唐世勋的绝对领导地位?此二字岂非价值千金?
王秀荷自然看见了唐世勋眼中的赞许之色,而她还真是如此谋划的,显露她自己的本事是次要,最重要的可不就是逼着柳大钧当众在唐世勋面前屈服?
旋即王秀荷自袖中拿出一封密信交给唐世勋,这自然是道州攻略的内幕详情,她选择此时交给唐世勋,也是为免他误会她早就知晓周勇叛变的详情却隐而不报。
唐世勋接过密信并未细看,只是看了一眼落款处的日期便纳入了怀中。
这封密信是在昨日上午由泷泊镇的鸽站传来零陵城,而密信乃是岳三水在三月廿八于道州城所写,可见有关周勇叛变的详情也是岳三水近几日才确定了下来。
不得不说王秀荷是真能沉得住气,如此重大的事情她昨日居然对唐世勋只字未提。
唐世勋沉吟片刻后宣布进入下一个议题,即定下零陵县境内军队北上的具体事宜。
他首先问朱雀营的营将官吴志坚,朱雀营如今有多少堪用之将士?
吴志坚恭敬地答道,朱雀营共有将士两千人,其中顾厚生统率的前部已是九百三十余人满编,吴志坚则在加紧招募,尽量先招齐两千八百人将营内的前、中、后三部满编,继而再进行左部与右部的招募。
唐世勋微微颔首,他命顾厚生明日一早便点齐朱雀营的前部将士南下泷泊镇驻防,而之前南下道州并回撤至泷泊镇的唐、柳联军各营,则在与朱雀营的顾厚生部进行交接以后尽数回到门滩军营集结。
再有,之前驻守在泷泊镇的步兵右营的一个司四百余将士,以及翟老八统率的泷泊镇戍卫司有百余精骑和四百余步卒,还有驻守在五里牌和富家桥的步兵右营将士,也全部调回门滩军营来进行整编。
众将领听罢唐世勋的这番部署以后纷纷皱起了眉头,这岂非是说泷泊镇只留朱雀营的前部九百余将士?但那可是与杨国成对峙的前线,这么点将士会否太托大了些?还有那五里牌和富家桥的步兵右营将士也全都调走以后,又由谁来驻守?
唐世勋随即为众将领解惑,他对吴志坚说道,门滩、富家桥和五里牌直至泷泊镇,皆由朱雀营来镇守,亦即是说该营全面接管之前步兵右营的驻防地盘。
吴志坚自然恭声领命,不过他甚是奇怪,那步兵左营驻守的黄田铺、珠山、水口山和湘口关等地难道不由他来接防?
唐世勋则看向白老二,神色平静地问道:“白二哥,听说你不太想北上?”
白老二的心头顿时一咯噔,他不禁在心中暗骂王秀荷,这个碎嘴毒妇究竟收买了他身边多少弟兄?怎的连他偶尔吐露的一次真言也能传到唐公子的耳中?
的确,白老二是曾跟手底下的几个心腹说起过这一茬,想他守在黄田铺多自在?那东安城和广西全州城过来的商队皆会经由石期站前往黄田铺,之后才会进入零陵城,这岂非坐在黄田铺大营里边就能收取不菲的过路费?
何况白老二还入股了好多零陵商会中人的买卖,每年分红又是多少?且他这几个月都已经纳了六个美妾,他可不就等着给他老白家开枝散叶了?何须跑去别的地方打生打死?
王秀荷亦是俏眉微蹙,她在今晨时确曾向唐世勋提了这么一嘴,但她不过是想告诉唐世勋,白老二这厮既谨小慎微且没甚进取心,可她却不明白唐世勋为何要当众问白老二这个问题?
‘咕噜!’白老二直感到喉咙发紧,他忍不住轻咽了几口唾沫,又拿着盖碗喝了一大口茶。
眼见主帐内的数十个将领皆看着他,那袁得胜更是面露鄙夷之色,白老二真个是有气没处撒。
虽然白老二很想大义凛然地说自己愿为唐公子效死,公子让他打哪他就打哪,可他当真不愿意离开黄田铺大营!
即便他如今被王秀荷压制得死死的,但他也想开了,反正王秀荷也不可能撸掉他的营将官之职,
不管了!反正唐公子已晓得我的心意,我又何须在意别人如何看我?
想罢,白老二起身对唐世勋抱拳施礼:“公子,末将确曾说过此话,因末将对于黄田铺和湘口关等地的防务皆已了然于胸,末将自信能为公子守好这片基业!”
‘嗡——’
众将领听罢顿时一阵窃窃私语,许多将领皆低垂着眼帘以掩饰目光中的鄙夷之色。
坐在白老二身后的蒋擎天等步兵左营的将领们、还有白老二的亲弟弟白老三皆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丢人呐!
赵烈一脸古怪地听袁得胜给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他强忍着笑意对袁得胜耳语,真他娘的有趣得紧,守在石期站的官兵千总齐雄也跟这白老二一个德性。
原来那齐雄守着的石期站就与白老二驻守的黄田铺隔着一条石期河,该河便是东安县与零陵县的天然界线。
如今双方通商频繁,自然不可能打仗,而白老二和齐雄这俩货可不就坐在宝地上捞银子吗?
无独有偶,湘口关也是同样的情况,关外的岐山头大营乃是官兵参将包耿的地盘,那厮不也是可劲地做买卖捞银子?
对于这些钻进钱眼里去的将领们,赵烈和袁得胜皆鄙视至极,而赵烈同时又感慨道,这天下如白老二和齐雄、包耿一般的武将何其多也?
王秀荷则狠狠地剐了白老二一眼,她可算得上是白老二的上司!这厮如此大言不惭岂非是丢了她的脸面?
旋即她又疑惑地看着唐世勋,这小子究竟为何要问白老二是否不愿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