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芹得到了父母关于她20岁生日的通知。

    因为是周三上学日，所以是父母迁就她。

    他们说他们特地请了假期，飞来北市为她庆生。

    他们很有心，但韦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她简短的回答道：“好。”

    有时候他们所谓的‘爱意’让韦芹感到迷惑和怀疑。

    这种爱真的是爱吗？

    爱会让人感到窒息而不是幸福吗？

    还是说是她的问题，她把他们的爱意歪曲了呢？

    韦芹不期待她的20岁生日，但她期待自己20岁的生活。

    20岁后的她应该有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勇气，会的吧。

    20岁的她能够反抗成功吗？

    韦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她祈祷，答案是，是的。

    章熠最近似乎正因为她的生日苦恼。

    旁敲侧击问了她不少问题。

    主要是关于她最近的兴趣爱好。

    这些问题，韦芹大部分答案都是摇头。

    她的生活进入了疲软期。

    过去追求的刺激，这段时间都没了兴致，不愿意去发展。

    她应该是变成了无趣的大人。

    这样的无趣，也不知道章熠是为什么喜欢。

    “那，生日当天晚上时间留给我？”章熠目光有些忐忑，他不确定。

    他舔了舔唇，又抿紧。

    他紧张的样子着实有些明显，但他这是因为她而产生的紧张又让韦芹好受了许多。

    似乎她的焦虑转移到他身上，被他成功分担。

    但韦芹没有直接给他一个答案，而是开口邀请他：“我爸妈那天会过来，要一起吃个饭吗？”

    邀请他一起吃饭是合适的，于情于理。

    章熠一口就答应了。

    “好啊。”

    “嗯，到时候联系你。”

    韦芹希望，这次生日可以风平浪静的度过。

    爸爸妈妈是生日当天的飞机，中午落地的北市。

    生日宴订在了晚上，就在学校附近的酒店。

    韦芹没叫别人一起吃饭，只叫了章熠。

    一是交情不够。

    二是她也不知道这吃饭过程中会不会发生什么突然的意外。

    让她控制不住脾气、失了体面的意外。

    她的烂脾气，有一个章熠知晓就够了。

    和章熠一起过去的路上，韦芹虽然极力保持平稳镇定的心，但章熠仍然察觉到了她偶尔泄露出来的不宁和焦躁。

    他主动牵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她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

    他问：“今年的生日愿望想好了吗？”

    韦芹试图先在他面前演练，做出一个微笑，可惜这个微笑太过勉强而显得失败。

    可能是今年太久没有直面对父母，她的演技退步了。

    “是不是很假？”

    韦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伸手将现在的角度抬高后继续问他：“这样呢？”

    她也觉得自己虚伪。

    明明很厌烦了，还要装成乖乖孩子

    想着要反抗，但面对他们依旧是懦弱的。

    她只会在别人面前颐指气使，乱发脾气。

    韦芹垂眼，翘起来的唇角压平。

    他乘虚而入，将十指紧扣进她的指缝里，严丝合缝的卡住。

    他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笑不笑都很好看。”

    “芹芹姐。”他突然这么叫她。

    很久没听见他叫自己‘芹芹姐’这个称呼，韦芹微睁大眼带着迷茫望着他，神情松缓许多：“嗯？”

    他微微眯眼，笑：“晚上和我出去玩吧。”

    韦芹盯着他，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很细致。

    章熠变得更沉稳，褪去那层少年人的青涩了。

    俊逸的五官犀利锋刃了许多。

    和他站在一起时，更多时候她会被误认为是妹妹的角色，而章熠是哥哥。

    过去韦芹总觉得他木讷话少，是个沉闷性子。总是喜欢板着一张脸，从小就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爱笑装乖去讨好大人。

    他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哭不会闹，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其他人玩闹，黑沉沉的眸子溢着羡慕。

    但现在的章熠变化了许多。

    表情丰富很多。眼前的他温和敛笑，凤眼柔情。

    话也多了很多，变得巧舌如簧，会哄人会安抚人。

    更是大胆了许多，狗胆包天都学会了强吻。

    韦芹垂眼看见他刚刚牵过来的手。

    虽然章熠不会在她面前展露得多么强势，但小动作间早就暴露。

    但这种强势，也是她软和时惯出来的。

    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作自受。

    韦芹这么想着，无奈笑了笑，点头应着他：“好。”

    来了酒店，服务员领着他们去三楼的包间。

    在推开包厢门之前，韦芹以为今天的饭桌上只会有四个人，韦家三口外加一个章熠。

    北市没什么韦家的亲戚。

    但门后的饭桌上，热闹极了。

    不止她父母二人，多出来的人，韦芹很眼熟。

    在门口演练出来的笑容堆在唇角凝固。

    现在韦芹实在笑不出来。

    “芹芹，”妈妈看见她，眼神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后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挥手招呼她过去。

    “怎么才下课，快来和老师打招呼。”

    韦芹感觉无形的压力沉在肩头，盯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容，脚下挪不动步子。

    “还有小熠，快进门，别愣着。”爸爸注意到门后掩着的章熠，一同招呼道。

    火气逐渐燎原，韦芹很想干脆转身离开这里。

    她感觉被嘲弄了。

    但妈妈爸爸看过来那警告凝视的视线又将她钉死在了原地。

    肩上突然搭上来一股力给了她支撑，他悄悄按了按她的肩头。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章熠在担心。

    韦芹吸气，重新提起笑容来，进门，开口：“周老师好，陈导好。”

    是了，把她的导师和辅导员叫来吃饭，这是她父母能干出来的荒唐事。

    韦芹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菜品。

    菜还没有开动。

    但这一点不像生日宴，而是什么商务应酬局。

    韦芹和章熠坐在角落，听她父母在饭桌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时不时，话头落到她身上，父母像是介绍陈列的商品一样，给两位老师介绍她这个产品的优缺点。

    韦芹进门后统共就说了三四句话。其他的，不用她多开口，她父母全都包圆了。

    韦芹看得清楚导师和辅导员的表情，看得出这顿饭他们吃的还算开心。至少脸面带着酡笑，酒下肚几杯。

    而看见她父母露出那种谄媚，和对待她时形成的反差，她厌烦，恶心，想吐。

    韦芹一点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