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找个地方!准备开饭了!!”纪清越搅了搅陶罐里的鸡汤,撒一把盐调味后就端起陶罐往溪边走。
此时正午早已过去,李二郎在松林里寻了许久还是没有发现松茸,肚子早就饿的不行,听到纪清越喊“开饭了”,他立刻寻着之前看好的路,来到一块平坦的岩石边。
李二郎扫清岩石上的松针,将竹筒里的画拿出来:“越郎,出来吧!”
下一瞬,纪清越端着一大口陶罐出现在松林里,一出来便被眼前舒适的绿意震撼,江南的松针都是深深的翠绿,与褐色的树干形成鲜明对比,满眼数不尽的松树间飘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时不时传来的鸟叫预示着这里是多么静谧,仿佛是小说里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
纪清越充满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虽说画里也有一大片松林,但并没有这样生机勃勃,湿暖的清风自山间游过,处处透露着江南的温柔。
岩石台处于半山腰,即使看不见山底的好景色,处于松林间也能自成好风景!
李二郎接过纪清越手里的陶罐,纪清越暂时回神,回到画里将其余三道菜都拿出来,摆在岩石台上,随后与李二郎惬意地坐下来,准备品尝这顿非常新鲜的菌子宴!
南方人习惯有汤的时候先喝一碗汤,李二郎被带着养成饭前喝汤的习惯,两人默默地抿完第一菌子炖鸡汤,这怎能用“鲜美”两个字形容!
鸡汤里本就没有过于复杂的调味品,就连最后放的盐也很少,可是菌子熬的汤味道就是能鲜掉舌头,有一种吸引人一直喝下去的魔力,让人不可自拔。
西坠的太阳光斜斜打入松林,穿过层层叠叠的松叶时变得迷幻朦胧,没有灼人的热意,也没有刺眼的光亮,而是温柔地投在林间的地面上。
纪清越抬头往上瞧,看到朦朦胧胧光线上出现一圈圈光晕,将没有雾气环绕的松林显现得非常柔和。
此情此景,两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绝美景色里,一顿难以忘怀的菌子宴,他们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必担忧心里的烦恼,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李二郎很喜欢听纪清越说话,特别是当纪清越说起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时,望着他眼里一直没有落下的光亮,自己也很畅快。
纪清越对李二郎提起的东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带着私心雕琢他的恋人。虽然李二郎涉世未深,受过的正统教育也不深刻,但他们相处起来并不是一帆风顺没有矛盾的,无论是李二郎的思想还是行为习惯,当纪清越决定加深这段关系时,就会渐渐发现以前未曾在意的冲突。
既然他们决定在一起,那就要身心相融。
纪清越没有要求李二郎温顺,亦或按着某个既定的模子成长,他们身处一个残酷的时代,即使有些他不能接受的东西,但并不能要李二郎改变,就像当初讲的那个“两小儿辩日”的道理那样,仅仅只是说着一个客观的道理。
“越郎,你说你还知晓几个快速搭桥的方法?”
纪清越提起在岳州城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人们讨论山单飞虹桥,两人都没想到,他的名字竟然会传播到了江南!
“嗯,是还有几个,因为结构比飞虹桥简单,所以搭建速度会比飞虹桥要快。”
李二郎好奇:“既然这样,为何不选那一种?”
纪清越给自己又舀了一碗汤:“先生教书要因材施教,搭桥自然也要因地制宜,编木拱桥已是最适合山单当时情况的木桥。”
李二郎还是一脸好奇,纪清越抿了一口汤,解释道:“有一种伸臂木桥,非常适合建在高山峡谷之中,用到的材料也很简单,只需木头石子与藤条,伸臂木桥不必像飞虹桥那样精心计算误差,凭着大致的感觉就可建桥。这种桥整体皆是木楔连接……”
松林中,两人的对话一直不停,既是传授知识,又是思想碰撞,在恋人与挚友的身份间不断调换,直至融合。
“听越郎这么说,伸臂木桥似乎确是比飞虹桥简单许多……”
“还有其他桥梁……”纪清越谈及自己的专业,滔滔不绝,完全不必在意与时代观念起冲突。
直到石台上的菜肴全都一扫而光,一大锅汤一点儿都没剩下,两人才结束这场酣畅淋漓的“山间宴席”。
不仅吃得痛快,也聊得痛快。
此时看太阳的高度,差不多是申时的三四点钟了,还剩一点儿时间可以找菌子。
纪清越将锅碗收进画里,打算与李二郎一起找菌子。
“何老翁教与我辨认好几种菌子的法子,越郎你唤我一声先生,我便教与你可好?”
难得被调侃,纪清越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对着李二郎连喊了好几声“先生”,反倒是李二郎经不住,首先败落。
即使李二郎害羞了,纪清越也要追着喊!
两人又找了一段时间,直至纪清越再次回到画里,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松茸,不过纪清越顺利跟着李二郎学会辨认好几种蘑菇,还带回更多出过蘑菇的土块。
又在树林里呆了一夜,李二郎确定树林里没有凶悍野兽的痕迹后,决定起得更早或不休息,打起火把搜寻松茸。
只因为听何老翁说过,寻找松茸非常依赖运气,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许多菌子都是在夜里悄悄长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山中精灵还未醒来,在天还未亮的时候更容易寻到菌子。
李二郎想试一试。
白日里他不再执着于寻找松茸,给纪清越挖够土块后,就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纪清越得知李二郎的计划后,举着双手也要跟着一起。
于是这天夜里,两人各自举着一根火把,低头在松林搜寻期待已久的目标。
夜里的温度比白日低了好几度,山林里本就凉爽,夜里更是达到让人发抖的冷,纪清越与李二郎穿上袄子,保持不远的距离仔细扫视地面。
松林下的土地上除了铺盖一层厚厚的松针,还有不少青苔,未经破坏的青苔是那么完整,那么可爱,覆盖在地面上保持底下的土壤湿润。
纪清越与李二郎对白天里经常见到的杂菌视而不见,两人就是一门心思去寻找松茸。
在昏暗的火光下凝聚视线,久而久之纪清越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睛要瞎了。
“越郎你快来!”
远处的火光下,李二郎朝纪清越兴奋地大喊,纪清越赶紧快步跑过去。
一片铺满松针的地上,纪清越看了许久,愣是没找到李二郎要他看的东西。
“松茸在哪……?”
难道李二郎喊他过来不是因为找到松茸吗?
李二郎又将火把压得更低,“你瞧松针微微凸起的地方,那儿露出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纪清越蹲在地上凝聚目光仔细搜寻,最后还是放弃了,让李二郎揭晓答案。
李二郎用手轻轻扒开一层松针,终于露出底下被遮掩着的松茸!!
那是一大一小两株还在很幼小的松茸!!
大的有两指宽,小的只有一指宽,两株松茸只是稍稍将头上的松针顶开,还未完全露出来,李二郎是怎么发现的??
纪清越感受到的更多是震惊,再次对李二郎的专注度与洞察力表示佩服。
他们没有马上将松茸挖出来,而是商量了一下,决定连松茸带土挖起来,直接带回画里。
两人就这么忙活到天亮,挖掘的范围更大,足足将松茸周围一平方米的土完整挖起来运进画里。
接着,他们又继续搜寻,一天一夜后,没再发现第二处松茸的踪迹,于是只得停止这次“寻菇之旅”,返回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