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邹万氏只以为是邹明磊迷路了,她还在埋怨邹萍萍:“你说你非要跟我去作甚。你大弟还小,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他肯定害怕的乱走!”
邹萍萍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她怯怯道:“娘,那现在怎么办?”
邹万氏没好气道:“怎么办怎么办!自然是去找你大弟!”
邹万氏尤不解气,又拧了邹萍萍一把,“死妮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邹萍萍不敢吱声,眼里含着泪,赶忙四下寻找。
然而一直寻到天黑,都没找到邹明磊的影子。
邹万氏心急如焚,跟邹萍萍碰头的时候,着急的打了她一耳光:“我告诉你!你弟弟要是丢了,你也别想回家了!”
邹萍萍缩了缩身子,哭着继续去寻邹明磊。
她拦了好几个人,问他们有没有见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衣摆绣竹子的半大少年。
当问到一个大婶的时候,那大婶犹豫了下,跟邹萍萍道:“可是一个长得还挺好看,就是说话不太客气的小伙子?”
大婶比划了下眼睛:“眼睛看人的时候,是……这样式的?”
大婶斜斜的看了眼邹萍萍,学的颇有邹明磊那气势。
邹萍萍眼前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对对对!那是我弟弟,大婶,你见过他?他去哪儿了?”
大婶“哎”了一声:“我是见过,那会儿他还找我给他指路,说要去最近的牙行。那会儿最近的牙行就是长堰道那边的官牙,我给他指了指路,那小伙子就沿着路自己去了。旁的我就不知道了。”
邹萍萍一听,急急抓着大婶的胳膊,连声问道:“长堰道的官行怎么走!”
大婶心善,也没跟邹萍萍一般计较,依旧是指了路,邹萍萍掉头就跑。
大婶心下直感慨,这俩还真不愧是姐弟,骨子里那股做派一模一样啊。
邹萍萍急急跑去跟邹万氏约好会和的地方,等了会儿,就见着邹万氏一头汗的过来了。
邹万氏一看邹萍萍是一个人,脸色微微一变,又要骂,邹萍萍赶忙道:“娘!有大弟的下落了!我问到人,有人说大弟往长堰道那边的官牙去了!”邹萍萍指了指方向,“就在那边。”
邹万氏脸上带上了几分喜色:“那我们赶紧过去!”
长堰道的官牙在胡同最里面,邹万氏跟邹萍萍过去的时候天色不早了,看门的老大爷正在大门外头落锁。
邹万氏冲过来,问那老大爷:“这里可是长堰道官牙?”
那老大爷应了一声:“这位夫人,你要是想买下人,明儿赶早过来吧,今儿我们这落锁了。”
邹万氏急急道:“我不是来买人的。我是来找我儿子的!……我儿子过来买下人,人不见了!”
那老大爷听得稀里糊涂的:“你这说什么呢,我咋听不懂?”
邹萍萍在一旁赶忙把事情一说:“我弟弟今儿来这边买丫鬟,结果一直没看见人回去。我们是过来寻他的。”
老大爷“哦”了一声,打量了邹萍萍几眼:“不对啊,你弟弟,年龄定然比你这个小姑娘小吧?我是这牙行看门的,今儿没见着有这么大的小伙子过来啊。”
邹万氏一听就急了:“这怎么会!”
邹萍萍也急道:“人家大婶说了,我弟弟找她问的长堰道官牙的地址,就是往这边来了!”
老大爷见邹万氏跟邹萍萍纠缠不休的,也有些不耐烦了:“往这边来了,又不是一定到了我们这边。最近道上多了些乱来没规矩的私牙,我们这些正规有保障的官牙来的人都不多了。若是真来了这么一个半大少年,我肯定有印象!……走走走,别碍着我锁门。”
老大爷不耐的挥舞着手,驱赶着邹万氏跟邹萍萍。
邹万氏跟邹萍萍被赶到一旁,两人都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邹萍萍打了个哆嗦,突然道:“娘,说不定大弟已经家去了呢?”
邹万氏精神一震:“对,有可能!说不定你弟弟来的时候改了主意,直接回家了呢!”
说完,母女俩也顾不上别的,急急忙忙往邹府赶。
到了邹府的时候,邹府都点上灯了。
邹老爷正在那发脾气:“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
邹老夫人也十分不满:“哪有这样当人媳妇的!没规矩!”
邹万氏一脸着急,环顾四周:“娘,老爷,明磊回来了没?”
“明磊不是跟你们一道出去买丫鬟了吗?”邹老爷眉头皱得高高的,震惊,“你别跟我说,明磊不见了?!”
邹万氏一听邹明磊没回府,最后那点子希望也没了,她腿一软,差点摔了,嘴里还絮絮说着:“我们找了一下午了,都没见着明磊的影子……旁人说他去了牙行,我们也去牙行寻过了,牙行的人说一下午都没见着有明磊那般大的少年过来……”
邹老夫人一听,急得不行:“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出去找啊!京城那么大,明磊才十四,大晚上的,这么冷,你是想害死我乖孙不成!”
邹府闹翻了天。
最后邹府几乎是倾府而出,除了上了年纪的邹老夫人,还有年仅六岁身体不大好的邹家幼子,其余都出去找邹明磊了。
一府人一直找到子时(23点),都没找到邹明磊的下落。
邹老夫人急得晕了过去,邹家人又急急忙忙去请大夫,闹腾了大半夜。
最后邹家人实在没了法子,第二日只能去报了官。
衙差同邹万氏道:“近些时日京城这走丢的案子突然多了起来,你儿子估摸着也很可能是被拐走了。”
邹万氏一听,差点晕厥过去。
她从前也是经历过京城繁华的,知道好些达官贵人,最喜欢就是邹明磊这种细皮嫩肉的半大少年。
她儿子要是被拐走了,哪能落得好!
邹萍萍直接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天杀的人拐子,我看就该天打雷劈!”
邹万氏脸色难看得紧,听着女儿这般诅咒辱骂,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毕竟,三女儿也不知道,多年前他们也曾拐过旁人家的孩子……
邹万氏脑子里不由得划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就是报应?
……
娄如慧最近可谓是神清气爽。
自打嘉正帝下旨封她做了福善乡君,她就感觉自己的运道好似好了不少。再加上彻底跟窦承颂那边断了关系,娄如慧彻底放下,那叫一个轻松愉快。
她朋友众多,先前因着流言蜚语的事,跟不少人断了联系,剩下的反倒是感情越发的好。
今日跟这个朋友喝茶,明日与那位朋友出门逛街,闲暇时再在家里办个聚会,约朋友们捶丸投壶,简直好不快活。
这一日她本来也约了杏杏,准备一道去书肆里挑几本新出的话本子,这会儿正坐在梳妆镜前,由丫鬟给她梳妆打扮着,就见她院里的一等丫鬟清鲤急急忙忙进了屋子。
娄如慧还有些奇怪,她是记得的,清鲤今日告假了,说要回家探亲。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娄如慧疑惑的问。
清鲤欲言又止:“乡君,奴婢有话同你说。”
娄如慧有些纳闷,但还是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先出去,复问清鲤:“怎么了?”
清鲤凑过来,小声道:“乡君,奴婢今儿一出府门,就被窦公子拦住了……”
一听“窦”这个字,娄如慧忍不住就蹙了蹙眉。
窦承颂?
又有他什么事?
娄如慧拉下脸来:“我不想听到他的事。”
清鲤小声道:“乡君,奴婢也跟窦公子这么说的,但窦公子说,是小姐之前认识一个叫楚幺娘的小姑娘,出事了……窦公子没了法子,只能来求小姐帮忙。”
娄如慧自然是记得楚幺娘的,那是个活泼又可爱的小姑娘,是先前她与窦承颂关系还不错时,她掏钱找人去给城郊那边的老百姓修葺屋顶时认识的。
后头娄如慧还让清鲤去给那几个孩子送过几回点心。
一听是楚幺娘的事,娄如慧也顾不上跟窦承颂之间的那些龃龉了:“幺娘出什么事了?”
清鲤小声道:“奴婢也多问了窦公子几句,窦公子说,楚幺娘那孩子懂事,时常帮着家里去街上卖柴火补贴点家用,结果前两日出门去卖柴火,她爹娘一直等了好久都没见女儿回来……眼下那位楚小妹妹的爹娘因着这事已经病倒了,窦公子说他跟附近的百姓找了两日都没找着。窦公子知道乡君身份高贵,只能来请乡君帮忙。”
娄如慧蹙了蹙眉。
正好这会儿,又有人来禀报,说是福绥郡主来了。
娄如慧起了身:“我先去同杏杏说说。”
杏杏披着披风进来,娄如慧起身相迎,还未开口,杏杏便道:“娄姐姐,方才那窦公子在你家府门外,看到我家的马车,拦住了,同我说,先前咱们见过的那个叫楚幺娘的小姑娘不见了。求我帮忙寻找。”
娄如慧有些错愕,扯了扯嘴角:“这窦承颂也真是厉害。生怕我不答应,清鲤出去也被他拉着劝说,看到你也拉着劝说。”
不过娄如慧也很关心楚幺娘,她抱怨了两句,并没有因为这个跟窦承颂生气就不管这事了。
“把窦承颂叫进来吧。”娄如慧无奈道,“总要先问问,到底是怎么了。”
窦承颂有些拘谨的进了明光侯府。
娄如慧与杏杏坐在上首椅子里,请窦承颂入了客座。
娄如慧也没跟窦承颂废话,单刀直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窦承颂眼神复杂,叹了口气:“前两天幺娘出去卖柴,一直没回来,她爹娘出去寻找,结果在一处小巷子里发现了幺娘拿出去卖的那一背篓柴火,还有一块随身带着的帕子。那帕子是幺娘的娘给她用几块碎布头拼接而成做的,幺娘甚是爱惜,绝不会丢弃……幺娘肯定是被人掳走了!”
娄如慧与杏杏面面相觑:“……是遇到了人拐子?”
窦承颂起身,对着娄如慧长长作揖,几乎是一揖到地:“乡君,郡主,你们身份高贵,能使唤的人更多,还请你们帮忙,找找那孩子……”
顿了顿,窦承颂又道,“其实不仅仅是那孩子,我们这两天在找幺娘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好几户丢了孩子的。怕真的是被人拐子拐走了。”
娄如慧也没纠结跟窦承颂的那些过往,她很是干脆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幺娘走丢的地方找找。”
杏杏也道:“我也去铺子里找我二哥哥问问。我二哥哥经商,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也多,说不定会知道些线索。”
窦承颂大喜过望,又是一揖到地:“多谢乡君,多谢郡主!”
娄如慧不乐意听这些,一摆手:“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的,我给你拨一队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你带他们去幺娘走失的地方,好好搜寻一番。”
娄如慧想了下:“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多带些人。”
杏杏也起身:“那我这就去铺子里寻我二哥哥。”
既是说罢,娄如慧便与杏杏分头出门行动了。
……
邹万氏一大清早,就去了信国公府门前,来回踱步,想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于明珠。
但于明珠也不是天天出门的,邹万氏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没见着于明珠出门,她逐渐有些崩溃绝望,竟是去央求了门房:“您行行好,能不能帮我去跟大小姐通传一下,就说有位邹万氏找大小姐有事。”
门房上下打量了一番于明珠,撇了撇嘴:“从前好些人来找我们家大小姐,都想攀附一番。你该不会也是那般想的把?”
邹万氏急得要哭出来:“大哥,您行行好,我是真有急事……”
邹万氏一副要急的给门房磕头的样子。
门房还是有些犹豫。
邹万氏突然福至心灵,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便往门房手里塞:“大哥,劳烦你了,这些请你喝茶。”
门房掂了掂碎银子的重量,有些嫌弃,但还是勉强道:“那好吧,我去帮你通传下,不过先说好,大小姐要是不见你,我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