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依旧在滴血的腿在节点菌兽手中燃起了熊熊的苍白火焰。
    苍白火焰迅速扩散开来，从捧着断腿的双臂一路延伸至节点菌兽的全身。
    节点菌兽的惨嚎几乎要将整个居境掀翻过来。
    凌霄靠在顾惊鸿怀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节点菌兽身上的苍白火焰越烧越旺，最后竟亮得犹如太阳一般。
    凌霄咬紧牙关，努力地想从储物空间中再拿出些药剂来。
    然而此时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凌霄连将手伸进开启中的储物空间都不行。
    而因为体内粒能已经所剩无几，凌霄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将储物空间中的东西召唤到手里。
    凌霄不由苦笑起来。
    估计这生存游戏系统的设计者不会想到，居然有人能同时耗光体力，又把体内的粒能用光。
    凌霄抬头看了看居境的拟真天空，心中不由一阵悲凉。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事情还会不会有转机？
    例如，离渊阁突然赶来支援了之类的。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如果离渊阁会来支援的话，他们早就到了。
    眼下自己被节点菌兽杀死，或者是被旁边的菌兽群撕碎都是时间问题。
    凌霄决定不再把生命中所剩不多的时间用在胡思乱想上。
    他看向了顾惊鸿，叹了口气：“惊鸿，这些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很抱歉，本来应该陪你走更远的……”
    “说什么傻话，该说谢谢的是，我父母遇难后，太阳便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我的世界并不暗，
    因为你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那么亮没有那么暖，但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那下辈子做我老婆吧……”
    “我希望我们的下辈子不生在长夜时代……”
    “嗯……”
    话音未落，节点菌兽忽然一声惨烈的嚎叫。
    它猛然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着。
    手中已被烧得只剩残骸的断腿摔在地上，化为了一地灰烬。
    而透过依旧跃动着的苍白火焰，凌霄忽然看到了些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人，此时正站在节点菌兽的身后。
    这些人中有许多凌霄认识，例如那个屎诗队长。
    再例如因为被“收回”恩赐而死在了离渊阁羁押室里的高致恒和胡连旺等等。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死基本都和凌霄有些关系。
    他们正站在节点菌兽的身后，对自己目露凶光。
    寒意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将凌霄整个人包裹。
    顾惊鸿看着怀中颤抖的凌霄，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突然觉得好冷……那些人……那些人……”
    “什么人？！”
    顾惊鸿眉头紧锁，顺着凌霄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地方除了正在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节点菌兽外再无他人。
    不等顾惊鸿看个仔细，扑倒在地的节点菌兽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且震耳欲聋的长啸。
    它自苍白火焰与灰烬中起身，断腿被凝结成团的黑色菌丝取代。
    节点菌兽的体型变得更加高大与壮硕。
    此时的它已有十数米高，体重更是高到了离谱的地步。
    一只血红巨眼赫然出现在了节点菌兽腹部。
    当这只怨毒凶恶的血红巨眼睁开时，凌霄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世界的色彩在他眼中完全失真，同时伴随着不断出现的，五颜六色的幻觉。
    那些原本站在节点菌兽身后的死人忽远忽近，一会儿出现在晦涩山庄的建筑内，一会儿又出现在凌霄眼前，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凌霄。
    胡连旺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你也有今天……”
    此时凌霄仿佛置身山谷，胡连旺的声音变得空灵且伴有回声。
    高致恒的声音夹杂在回声中：“凌霄，你有一天真正把我当成是自家兄弟吗？！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和施舍吧！”
    凌霄不由浑身颤抖。
    莫名的恐惧自心头升起。
    终端机表盘的颜色迅速由翠绿转为了黄绿，几秒后又转变为了橙色。
    相比于凌霄，顾惊鸿的情况更差。
    她直接尖叫了起来，终端机表盘直接由翠绿跌落谷底，一片血红十分骇人。
    或许是因为理智值迅速降低，几乎要跌落谷底的原因，凌霄体内的粒能反而恢复了不少，这就给了他能够再次活动的机会。
    于是，凌霄顾不上眼前的幻觉，拼尽全力将手伸进了储物空间，从中拽出了两剂理智增幅剂。
    因为这东西会削弱粒能技强度，因此凌霄并没有准备多少。
    他看了看手中的理智增幅剂，叹了口气将它全部注射进了顾惊鸿体内。
    顾惊鸿嘤咛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凌霄强撑着站起身，握住了身边的黑剑。
    节点菌兽站起身，用几乎是滑的方式疾驰向凌霄。
    结果是根本没有任何疑问的。
    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的凌霄怎么可能是刚刚通过献祭一条腿，换得了更强力量的节点菌兽的对手。
    凌霄再次被击飞。
    而这次，即便是靠着理智狂跌而换来的粒能也无法支撑他再次站起身。
    节点菌兽没有在意昏倒在旁的顾惊鸿，而是径直冲向了凌霄。
    就在这时，一辆武装浮空车疾驰而至，其上的机炮对准节点菌兽疯狂开火，火箭弹巢在浮空车俯冲而下时将所有备弹倾泻而出。
    机炮炮弹和火箭弹接连不断地在节点菌兽身上爆炸，但也只是堪堪地对它的行动造成了些许影响。
    节点菌兽只是轻轻一挥手中依旧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剑，浮空车便像是被人强制关闭了引擎般，一头栽向了地面。
    终于，节点菌兽来到了凌霄面前。
    它腹部的血红巨眼恶狠狠地盯着凌霄。
    再次对视后，凌霄只觉得头晕目眩，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他的胃中一阵翻涌。
    在注视了凌霄片刻后，节点菌兽举起了巨剑，将剑尖对准了凌霄。
    就在这时候，又有两辆浮空车出现，对准节点菌兽投下了大量枪药炮弹。
    然而节点菌兽这次没再在这些小角色身上花费精力，而是聚精会神地望着地上的凌霄。
    就在它的剑尖即将落下时，凌霄忽然感觉有什么古怪的力量沁入了自己的身体。
    在这股力量的支配下，凌霄不受控制地对着节点菌兽抬起了左臂。
    而当剑尖刺向自己的瞬间，黑红光束自凌霄的左臂中射出，闪电般地扑向了节点菌兽。
    脱力感让凌霄几乎瞬间倒下。
    但在倒下前，凌霄看到了黑红光束在扑向节点菌兽的过程中化为了凛冽的样子。
    凛冽狠狠地扑倒了体型十数倍于自己的节点菌兽，利爪疯狂地招呼在了那只血红巨眼上。
    节点菌兽倒在地上，疯狂挣扎起来，惨嚎声不绝于耳。
    凌霄努力撑起身体，在最佳观影位置上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惨烈搏杀。
    无论节点菌兽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身上的凛冽。
    它也无法用正常手段攻击到凛冽——
    凌霄能看得出来，节点菌兽非常忌惮身上的血红巨眼，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上的器官，而是某种寄宿在自己身上的神明一般。
    如果要攻击身上的凛冽，那就势必要攻击血红巨眼，这是节点菌兽所不敢的。
    凛冽正是吃准了这点，才能肆无忌惮地趴在血红巨眼上疯狂攻击。
    但攻击并不是它的主要目的。
    甚至于它根本就不是为了救凌霄才出手的。
    很快，血红巨眼便被凛冽用爪子剖开了个大口，恶心的粘稠内容物自大口中淌出。
    凛冽一口啃在自己剖出的大口上，贪婪地吮吸着血红巨眼的内容物。
    节点菌兽的嘶吼顿时尖锐了起来。
    这下，它也顾不上血红巨眼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了，举起巨剑便对着自己腹部捅了下去。
    然而就在剑尖落下的瞬间，凛冽的身形便已消散，重新化为黑红光芒回到了凌霄身上。
    凌霄顿时感觉身上的伤痛和理智近乎完全崩溃所带来的各种幻觉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释放出体内澎湃的黑红粒能。
    粒能在他的手中汇聚成了一支体型可怕的双叉枪。
    伴随着怒吼，凌霄用尽全力掷出了手中的粒能双叉枪。
    节点菌兽挥动巨剑，在体前凝聚出了由苍白火焰构成的护盾。
    双叉枪撞在了护盾上，下一秒，护盾轰然崩碎。
    双叉枪贯穿了节点菌兽腹部的血红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