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长柄锤重重地落下，锤柄的配重球将地面砸出了裂纹。
    裂纹以锤柄配重球落地处为圆心，迅速扩散开来，鲜血瞬间便从裂纹中喷射而出，刹那间，整个火堆周围形成了数道血瀑布。
    凌霄不由皱起了眉头。
    地面调查部的空中侦察显示，这些血瀑布以及地面被鲜血浸透的裂纹居然组成了离渊阁的圆环十字剑徽章！
    凌霄不由大惊：“这……这是什么玩意？离渊阁的圆环十字剑？！”
    “见鬼了……”
    不仅是凌霄，连穆念白这样见多识广的老资格粒能师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按理说，地面民是没道理在自己的祭祀仪式中搞出离渊阁的图样——
    毕竟离渊阁是居境民的机构，而地面民看不起居境民，认为居境民是应该要被他们肆意屠宰的羔羊。
    很显然，这个图样是被他们藏起来的那个丢失的待销毁危险品搞出来的。
    短暂的震惊之后，穆念白没有迟疑，立即开始检索资料。
    很快，一份绝密1级，通篇看下来没有几处尚未被涂黑的文件出现在了凌霄和虞慎言眼前。
    凌霄看了几眼后直接被气笑了：“好家伙，前前后后加起来，能看到内容的不到两百个字，穆长官，这是什么玩意？”
    “血继菌丝。”
    “血继菌丝？”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经过人工定向选择的特殊白冥菌丝，稍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用自己的权限给这份文件解密一下……稍等一下啊……”
    穆念白说着，一根葱白手指在终端机表盘上点来点去。
    凌霄能够看得出来，她的习惯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宁愿在终端机表盘上对着小小的文字指指点点，也不愿意带上大号的，看上去不吃力的战斗终端。
    “好了，搞定！”
    说着，穆念白笑吟吟地抬起头。
    这份文件上被涂黑的部分顿时显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看过文件上的内容后，凌霄和虞慎言的脸色全都不好看了。
    凌霄说道：“照这么推断，刚刚他们是在……难怪他们的嘴上，领子和袖口全是血。”
    在得知了真实情况后，穆念白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依旧用往常那淡淡的，懒洋洋的语气说道：“圣餐仪式，嗯哼，看来咱们这些可爱的地面民把血继菌丝当成了神明来崇拜了。”
    “离渊阁当年为什么要研究这么危险的东西？”
    凌霄想不通。
    离渊阁这是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给自己造了个野爹就罢了，居然还把这个野爹给丢了。
    现在好了，六十年过去了，处理这玩意的责任落在了自己这帮小辈身上。
    穆念白很光棍地摊开手：“你问我问谁去？诶，不是，凌霄我告诉过你我是战斗员，不是研究员了吧？”
    凌霄翻了个白眼。
    虞慎言叹了口气：“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掉血继菌丝的根系部分，以防止它扩散出更多的‘虫孢’，制造出更多的感染者。”
    “跟我来。”
    穆念白说着，从腰间的剑鞘里拔出了碎心。
    凌霄不由在心里赞叹穆念白的背景实在是够硬。
    且不说这剑是穆念白“偷偷”从离渊阁总部带出来的——虽然明面上，她一直说是顾焕之同意了，而顾焕之也没有否认；
    单就是这件离渊阁至宝自从被她取出来对付脑神，之后就一直没有还回去，在她手上这么长时间不仅没有人来取，甚至都没人敢说什么，她的背景有多硬，足以窥见几分。
    穆念白笑吟吟地说道：“之前想拿来对付脑神，结果那家伙直接束手就擒，然后我想拿去对付那只节点菌兽，结果让凌霄给抢了先，这回它总是能沾沾血了吧？”
    “要是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保证把解决那只节点菌兽的机会让给你。”
    凌霄说着，从身后的剑袋里拔出了黑剑，而后又从腰间的短剑鞘里拔出了黑日冕。
    穆念白则看向了虞慎言：“别告诉我，你图省事没带‘粉碎拳套’。”
    虞慎言举起了明显比右手大了好几倍的左手装甲拳套。
    这只装甲拳套的拳锋处有着凸起的尖锐铆钉，其上涌动着淡淡的蓝色光晕，看上去和黑日冕极为相似。
    就在三人检查完装备，准备朝着教堂内进发时，伴随着一声巨响，需要至少十人合抱，至少二三十米长的血红色菌丝聚合体破体而出。
    菌丝聚合体的构成非常简单：
    它们是由单根白冥菌丝互相缠绕后形成能够简单移动的菌丝束，然后菌丝束再互相缠绕形成拥有简单智慧的菌丝股，最后菌丝股再互相缠绕形成的。
    一般来说，到了菌丝聚合体这个阶段，其智商和体型是成正比的。
    像眼前这个这么大的，凌霄已经不敢想象它究竟有什么样的智慧。
    这个菌丝聚合体形似章鱼腕足，其上坑坑洼洼地生有无数蠕动着的血肉瘤，以及曾在脑神身上见过的黄色眼睛。
    菌丝聚合体撞散了熊熊燃烧的火堆，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时候，修女长对着天空张开了双臂，用极其诡异的声音嘶嚎着。
    剩下的修女和红袍男再次开始唱诵那令人极为难受的福音诗。
    菌丝聚合体现身后过来不多时，被大修女派去教堂内取物件的两个胖修女回来了。
    不过她们并非是空手而归的。
    二人押着个捆得结结实实，身穿克兰登堡第一帝国军装的，金发碧眼的男人回来了。
    尽管这男人在途中百般抵抗，但他又怎会是旁边两个形似巨人的修女的对手。
    很快，这名克兰登堡士兵便被押解到了修女长身后。
    修女长挥了挥长柄锤，两名修女便将这名克兰登堡士兵压到了菌丝聚合体面前。
    即便隔着有些距离，凌霄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名异族士兵的恐惧。
    这让他不禁来了兴趣。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恶趣味涌上来了。
    从他的表情和惨嚎的凄厉程度来看，这人已经到极限了，再继续下去的话，后果会是什么是一目了然的。
    凌霄很想看着这名异族士兵炸成黑蛹，但又想看看，这怪物会对他做什么。
    这时候，穆念白低声道：“没道理啊，这人的理智已经低到不可理喻的程度了，怎么还没有被转化成黑蛹？”
    “也许这些修女姐妹给他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我靠？这是干什么？！”
    凌霄震惊地看着修女长拔出匕首，从菌丝聚合体上削下了一束血继菌丝。
    她下刀极快，且极为精准，在错综复杂的血继菌丝聚合体中精准地切出了一束，可见她并非是头回干这活。
    而后，修女长便拉着这束血继菌丝束，将它放在了克兰登堡士兵的嘴边。
    两名修女一个捏住他的下颚，一个掐住他的上颚，硬生生地将他的嘴捏到变形，强行打开了他的嘴。
    修女长一面唱诵着福音诗，一面用与她体型完全不符的温柔地牵引着血继菌丝束来到这名克兰登堡士兵面前，而后用极端暴力的手段将这束血继菌丝塞进了他的嘴里。
    从这名克兰登堡士兵佝偻的身体，与其挣扎的幅度来看，这修女长很可能是直接把这玩意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完成这一切后，两名修女高声吟唱着福音诗向后退去，只留下修女长一人站在被迫咽下血继菌丝，此时正不住干呕的克兰登堡士兵身前。
    忽然之间，这名士兵浑身颤抖着，跳着诡异的抽筋舞起身。
    其角度之诡异，动作之大，很快便传来了骨骼爆裂声。
    凌霄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情况？”
    然而还不等有人回答他，修女长便用手中的长柄锤狠狠地砸在这名克兰登堡士兵身上。
    伴随着骨骼爆裂的声音，这名克兰登堡士兵被砸倒在地。
    鲜血不住地自其眼鼻中涌出。
    伏在地上喘息了片刻后，这名克兰登堡士兵再次抽搐着起身。
    修女长再次将他砸倒在地，而后他继续伏地喘息，抽搐起身，然后再被长柄锤砸倒。
    就这样循环了七八次后，这名克兰登堡士兵终于达到了肉体的极限。
    即便是他依旧在血继菌丝的控制下想要起身，但血肉的极限让他不可能做到。
    修女长大步走上前，对准这名克兰登堡士兵的脑袋高高举起了长柄锤。
    “砰！”
    令人胆寒的骨骼破裂声后，一株蠕动的血红色菌丝自破碎的脑组织中诞生了，蠕动着钻出了破损的颅骨。
    而后，这些血红色菌丝从这名士兵尸体的各处破体而出，让整个尸体看上去像是感染了某种可怖的寄生虫般。
    菌丝聚合体抽回了刺入尸体体内的那束菌丝束。
    这时候，那些背着水缸，手持巨型切肉刀的红袍男们便开始干活了。
    四名红袍男走上前，用手中的巨型切肉刀对着地上已经长出血继菌丝的尸体又砍又砸，最后将它们装进自己身后那个满是血污，散发着恶臭的水缸中。
    而后，他们转身走出庄园，走向了坡下的城镇。
    地面的血迹尚且温热时，第二名受害者便又被带了上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凌霄险些吐出来。
    穆念白叹了口气：“我好像明白那些地面民为什么要买奴隶了，咱们走吧，就算下面没有新生计划的待销毁失败品，这个血继菌丝也是必须要被除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