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钟欣弄回房间，让她在床上躺好之后，凌霄站到了病房窗前，遥望着外面照耀在天气模拟系统所模拟出的阳光下的a1区。
    相比于夜晚霓虹漫天，白天的a1区多少是缺少了那么几分味道。
    如果再随机模拟到下着倾盆大雨的晚上，那a1区就更有那味了。
    在地面时代早期，这种独特的味道在文学作品中被称为“赛博朋克”，其内核则是高度发达的科技与绝大部分人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低质量生活。
    同时还有着垄断一切，甚至早已取代国家的超级企业。
    凌霄觉得“赛博朋克”这个概念很适合如今的长夜时代，很魔幻，但也很现实。
    顾惊鸿走到凌霄身边，轻轻牵起他的手：“在想什么？”
    “忠诚裁定所想和解。”
    “和解？”
    “嗯，他们知道直接找我没用，就找了文清寒，撂下了几句狠话。”
    “这……”
    顾惊鸿沉默了。
    几秒后，她说道：“我不觉得他们是真心想和解的，这其中必然有诈，他们可能是想把你骗到埋伏圈里……”
    “我挖到了他们的一些数据，比如‘血凝’计划。”
    听到这个名字，顾惊鸿大惊：“血凝计划？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凌霄狐疑地看着顾惊鸿：“你知道这个计划？”
    顾惊鸿摇摇头：“只是听过点皮毛，这在忠诚裁定所里是最高机密，我这个层次根本就接触不到，不过……”
    顾惊鸿四下看看，踮起脚尖凑到凌霄耳边继续说道：“据说这个计划旨在研究如何借助白冥菌丝达到死者复生的技术。”
    凌霄摇摇头：“不，真正的血凝计划并非是这么简单，它……”
    “停停停，霄霄，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往外说比较好，我了解忠诚裁定所的做事风格，闭嘴是最好的选项。”
    “我明白，惊鸿，我决定接受和解。”
    “为什么？”
    “因为你，也因为钟欣。”
    “可是……”
    “如果我不接受和解的话，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不敢去想。”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你不了解忠诚裁定所，我和你一起去，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事。”
    顾惊鸿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自保手段，相信我，我能潜入钢铁与血肉兄弟会，靠得可不只有花拳绣腿。”
    经过慎重考虑后，凌霄最终还是同意顾惊鸿跟着自己一起去。
    做出决定后，凌霄给文清寒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同意和解。
    文清寒很快便给出了一个地址：
    a1区群星之璨二楼115号包间。
    凌霄深吸了口气。
    群星之璨的性质与太阳之泪，圆月之舞差不多，都属于“和平中立区”。
    不过忠诚裁定所已经在圆月之舞里动过手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在群星之璨里故技重施呢？
    想到这里，凌霄不由地打开了储物空间，望着静静地躺在储物格里的冥滩之刃与冥滩之触。
    就在凌霄思考的时候，穆念白给他发了条信息：忠诚裁定所的和解，你怎么看？
    凌霄回复道：我打算接受和解，你呢？
    穆念白发了两个笑脸符，其后跟着一句话：
    我手里又没有他们的命门，所以他们又没打算跟我和解，不过你要是打算接受和解的话，带上顾惊鸿去。
    凌霄思考了几秒后，回道：我要不要提什么条件？
    穆念白的回复非常简单：这个看你，我只能提个建议。
    凌霄立马跟紧：洗耳恭听。
    穆念白回道：杀了顾惊鸿的前任指挥官。
    凌霄一愣，旋即问道：为什么？既然接受和解，为什么我还要杀人？
    穆念白没有明说，只是简单地回复道：这其中的原因，顾惊鸿比我清楚，你可以问她，行了，我新认识的小女朋友来了，先不聊了。
    凌霄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又给文清寒发了个信息：
    穆念白让我在和谈的时候杀了顾惊鸿的前任指挥官，清寒姐，你觉得呢？
    文清寒同样很快回复：
    看来她最近确实有在学习啊，这人杀了也可以，不过我觉得不用杀，让他受个伤及内脏的重伤就可以了。
    将通讯终端扔回口袋里，凌霄转向了顾惊鸿：“你现在还能认出你的指挥官吗？”
    顾惊鸿有些疑惑：“那畜生炸成黑蛹了我都能认得出来，怎么了？”
    “没什么。”
    凌霄深吸了口气。
    顾惊鸿旋即反应过来了：“你不会是打算……霄霄，这事儿……”
    凌霄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多纠结什么：“这事儿到了现场再说吧。”
    顾惊鸿多少有些被噎住了。
    良久后，她才点点头：“好吧，我全听你的。”
    凌霄将顾惊鸿搂进怀里，二人一道看着外面的a1去风景。
    ……
    凌霄带着顾惊鸿，准时来到了群星之璨的那个包间。
    包间门口站着六名荷枪实弹的武装特工。
    在见到凌霄后，六名武装特工的眼神立即变得凶恶起来，手指也从扳机护圈移到了班级上。
    尤其是在看到了顾惊鸿后，一名武装特工从牙缝里挤出了“叛徒”二字。
    下一秒，凌霄便将粒能注入六人的身体，并在他们的身体中实体化。
    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走廊。
    凌霄拍拍手，带着顾惊鸿迈过了一名倒地的武装特工，径直敲开门，走进了这间包间之中。
    奢华的包间分为两部分，左半部分用于用餐，有张巨大的旋转餐桌，右半部分又可以分为一间会议室和一间客厅。
    不过在这个“客厅”中，凌霄还见到了很多娱乐设施。
    一名武装特工上前，引导凌霄和顾惊鸿前往会议室。
    很显然，这名武装特工听到了刚刚外面的惨叫声，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像外面的同僚一样逞一时嘴痛快而遭到凌霄的攻击。
    会议室大门打开后，凌霄见到了会议桌左半边坐满了忠诚裁定所的高级成员和两名监事会成员。
    而会议桌的右半边则坐着洪欣曼、顾焕之和龚兰三人。
    洪宪则坐在会议桌正对大门的位置上。
    他的手按在一支镀金轰雷鹰转轮枪上。
    凌霄没有任何犹豫，走进会议室后按顺序从洪宪开始打招呼，而后在龚兰身边坐下。
    在忠诚裁定所的一众人中有位头发花白，穿着集团特种部队那极为特殊的迷彩制服的老上校。
    在见到顾惊鸿后，老上校微微一笑：“钟小姐，早上好啊，看得出来，凌先生是真心爱你的，这对于无面者而言可是非常罕见的。”
    顾惊鸿的脸色顿时变得冷若冰霜。
    凌霄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老上校。
    看来这家伙就是顾惊鸿的指挥官了。
    想到这里，凌霄插在口袋里的手伸进了储物空间中，握住了黑日冕的剑柄。
    见凌霄坐下，洪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人都来全了，那咱们就开始……”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大门便被一名刚刚被凌霄放倒的武装特工推开：“对……对不起，刚刚……刚刚我们没有搜他们的身……现在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带武……”
    一声枪响打断了这名武装特工的话。
    手握着轰雷鹰的洪宪满脸不悦地看向了忠诚裁定所那边的一名监事会成员：“六叔，这就是你曾经向我父亲许诺过的，专业的，训练有素的武装特工吗？”
    这名监事会成员名叫洪松成，是前任董事长洪松文的弟弟。
    凌霄曾听过一个说法，自从新纪历1933年开始，监事会成员里的洪家人只有少部分是自愿前来任职的。
    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各种诸如贪污，或者是在董事会中得罪人了，站错队了才被打发到这里来的。
    比如洪松成，这家伙本身是有继承权的。
    只不过如果按照法定继承顺序的话，得洪宪这一代基本死绝了才有可能让董事会成员投票给他。
    洪欣曼就更不用说了，走正当途径根本不可能轮得到她。
    哪怕是进入继承投票都不可能。
    这也难怪为什么监事会最近这几十年野心如此膨胀。
    洪松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喝道：“来个人把这坨垃圾给我收拾出去！”
    两名武装特工上前，将地上的尸体架起，拖了出去。
    凌霄不由心里一阵发紧。
    在这群集团高官眼里，人命到底是什么？
    像刚刚这样的行为，和那些视人命于草芥的恐怖分子和邪教徒有什么区别。
    难道为了立威，就可以生生地夺走一名忠诚的武装特工的性命？
    这个想法萦绕在凌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顾惊鸿所受到的震惊要比凌霄还要大。
    作为无面者，她也算受过许多杀人训练，也曾手上沾上人命。
    但这不代表顾惊鸿会无缘无故地开枪杀人。
    洪宪将枪管尚有余温的转轮枪枪口放低：“既然现在人已经来齐了，那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六叔，这次你太过分，你越界了，明白吗？你越界了！”
    说话的时候，洪宪不断用转轮枪点着桌面。
    凌霄忽然有了个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用粒能搞点鬼，让这枪走火，然后再控制子弹，让它钻进洪宪的脑袋里……
    凌霄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这里杀人的话，顾焕之和龚兰第一个就不同意。
    更何况杀得还是现任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