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寒几乎是立刻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在读完这份不算太厚的纸质文档后，她略带震惊地抬起头：
    “顾老，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您的意思是e35区离渊阁事实上在他十四岁那年没有误检？当年的凌霄确实没有任何成为粒能师的资质？！”
    顾焕之点点头，沉思了几秒后说道：
    “不仅如此，他的体内几乎没有白冥菌丝孢子的存在，就更不用说是菌丝结晶粒了，他是个近乎绝对纯净者的存在。”
    “可是……从这份数据来看，凌霄也不符合秦-近藤理论啊，既然他是近乎绝对纯净者的存在，那他的身体密度不可能是这个数。”
    文清寒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我不认为，他能够骗过粒能师注册时的全面体检，而且还检出了如此离谱的数据。”
    说话的时候，文清寒的眼睛不断在瞄向纸质文档最后一页的，凌霄在前几天资质考试时所进行的体检时记录下的数据。
    这份数据显示，凌霄体内没有检出任何白冥菌丝孢子与菌丝结晶粒，但他的结晶粒丰盈度却达到了惊人的75.1%。
    依照这个数据，凌霄应该是没有任何粒能师天赋的绝对纯净者。
    75.1%和与两个0%之间是如此刺眼地相悖。
    文清寒在说完这些后，屋内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顾焕之说道：
    “我把这份数据录入了宝钻分身里，用我的权限，对从人类中出现第一个粒能师开始，直到一小时前完成注册的所有粒能师数据进行了匹配，能跟这份数据匹配上的人只有两个。”
    “谁？”
    急不可耐的文清寒不由脱口而出，完全不在意眼前这位老者是所有粒能师的头儿。
    顾焕之深吸了口气：“高离渊和高浅霜。”
    文清寒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高……高离渊和高浅霜？！”
    顾焕之点点头：“不错，历史书和真相其实是截然相反的，高离渊实际上才是那个绝对纯净者，他为了救高浅霜，开发出了某种禁忌的生物炼金术，
    靠着它成功将菌丝孢子移植进入体内，成为了粒能师，进而继续寻找将人类从白冥菌丝中彻底解放出的办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实证明，他成功了，高浅霜直到今天都是唯一的，人造的绝对纯净者。”
    话音未落，方白鹤便接过了话茬：
    “但无论是高离渊还是高浅霜，都因为后来在战争中频繁使用粒能的缘故，血液中和神经系统里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游走的菌丝结晶粒。”
    文清寒更加震惊了。
    这就意味着，凌霄也做过类似的手术，被人人为地植入了某种搭载有满坑满谷的菌丝结晶粒的植入物。
    然而体检结果还显示，凌霄是个原生人类，体内没有任何植入物。
    文清寒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她疑惑地问道：“也就是说，凌霄做过1号违禁手术，而且这些结晶粒被拘束得很好，只是在注册体检的时候游走过一次，其它时候都限制在某个位置？”
    方白鹤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目前来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了。”
    龚兰却不这么认为。
    她说道：“老方，就算我们假设这些结晶粒能被拘束在某个位置，但是你忘了高浅霜在战争里时不时需要注射菌丝结晶粒来维持粒能，现在世界上谁能制作出这种注射剂？”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顾焕之说道：“清寒，你和凌霄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文清寒思考片刻后摇摇头：“基本没有，不过……”
    “不过？”
    “不过他的预言准确性高得离谱，而且有一次预言，他是用白冥语说出来的。”
    “白冥语？！”
    顾焕之，龚兰和方白鹤俱是一惊。
    文清寒立马便后悔自己说了这件事。
    顾焕之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认为我们现在有必要采取相应的措施，小兰，通知玄色学派，凌霄如果有任何异常行为，马上逮捕或击毙他。”
    龚兰点点头。
    “老方，关于凌霄身上的悖论，你们智库局要辛苦一下，尽量在绝对保密，不引起董事会怀疑的情况下进行研究。”
    方白鹤应允了下来：“我明白。”
    最后，顾焕之转向了文清寒：“清寒，今天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等凌霄回来之后，你该怎么指导他还是怎么指导他。”
    “这点您放心，不过……”
    文清寒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您真的觉得，凌霄是不知道被什么势力改造出来，用来破坏居境的生物兵器吗？”
    文清寒没有任何避讳，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如此直白露骨的说法，顾焕之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我们不是忠诚裁定所，所以我奉行的是疑罪从无，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我不会这样认为。”
    顾焕之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他真的是生物兵器，只要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居境，伤害同袍的事情，我同样不会对他做什么，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清寒？”
    文清寒点了点头。
    顾焕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凝视着离渊阁总部大楼外的那方奇异空间。
    三四分钟后，他转过身，长长地出了口气后说道：“要变天了。”
    ……
    车队上路之后，凌霄便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颠簸。
    原因无他，挺举运输车的减震系统做得并不好，再加上车上有这么个庞然大物，以及选择了一条极为颠簸的道路。
    颠了几十分钟后，凌霄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龙洋更是痛苦得呲牙咧嘴：“我靠……我靠……我靠……咱们得走几十个小时吧？好家伙，再颠一颠这脑神没把老子搞死，老子要先被这车给搞死。”
    穆念白拉过监控显示器看了看。
    即便是平日里不怎么在意那么多的她，此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我的天哪，宝钻给咱们选择了一条山路！”
    凌霄顿时满头黑线：“他奶奶的，山路？！这是打算要咱们死啊！”
    宝钻所选择的这条陡峭颠簸的山路实际上还是有地面时代的硬化路面的残留。
    只是因为年久失修，这些科技含量原本很高，自带减震效果的硬化路面早已全数报废，现在也就看个乐呵。
    甚至因为白冥物质对于环境的改造，这条路还变得更为颠簸了。
    特别是从地面破土而出的小小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但是车走上去立马就会有反应的菌丝结晶块。
    虽然龙洋的话多少有些夸张，但凌霄觉得这事儿本身的确如他所说。
    崎岖陡峭的山路导致车队并不能快速通过。
    再加上挺举运输车那百米开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庞大体型，凌霄莫名地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这段年久失修的公路两侧的山体可不是光秃秃的，那儿可是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被白冥菌丝寄生后出现的可怖植物。
    这些与白冥菌丝共生的植物看上去异常可怖，凌霄毫不怀疑它们中有部分形体类似人类的也能像人类一样移动，而且还是最凶猛的捕食者。
    它们现在之所以保持不动，要么就是在观察，要么就是对自己这帮人不感兴趣。
    凌霄毫不怀疑，一旦它们对车队有了兴趣，会毫不犹豫地从伪装的位置冲下来，对车队施展各种攻击手段。
    除了这片茂密的共生树林本身之外，凌霄的不祥预感还来自这周围的地面民部落。
    如果刨去阴森恐怖的茂密树林本身的恐怖，那么危险的来源就只剩下埋伏在树林中的那些地面民了。
    见凌霄眉头紧锁，盯着茂密的树林之中，龙洋顿时有些担心起来，连忙凑过来问道：“凌兄弟，啥情况，你在树林里发现什么了？”
    凌霄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
    龙洋长出了口气：“真是被你吓死了，没东西你干嘛这个表情？！”
    一旁的穆念白笑道：“龙洋，他说的是‘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不代表待会咱们会不会遇上什么诡异的东西。”
    龙洋翻了个白眼：“我说穆老大啊，你可就别再吓唬我了，等下万一遇上了什么咱们解决不了的东西怎么办？”
    听了这话，凌霄叹了口气，将目光从监控屏幕上收回：“我说，咱们现在可不是在居境里啊，说话可是得注意点，要是你不幸言中的话，我们可就得狠狠地揍你一顿了啊。”
    龙洋摊开手：“我说得也没错吧，地面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看，你和穆老大之前在那个血肉宫殿里遇上了洪松武，然后就引出了……”
    不等凌霄出手，穆念白闪电般地用粒能封住了龙洋的嘴。
    穆念白机警地四下看看，说道：“你找死吗？！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事？！”
    龙洋的眼睛中满是委屈。
    凌霄也是满脸的无奈。
    虽然龙洋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敢说这事儿人尽皆知，但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吧？！
    虽然现在人人都知道离渊阁是站洪欣曼的，与洪宪那边的对抗几乎已经到了半公开的地步，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可以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的。
    特别是自己和穆念白即将对洪宪做什么事。
    想到这里，凌霄不由叹了口气。
    文清寒说得没错，这件事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
    长夜时代的权力斗争基本不会伤及性命，或许洪松文当年做得过头了，但这不代表今天洪欣曼就可以重蹈覆辙。
    如果洪宪知道自己这帮人想要的不仅只有他的位置，还有他的脑袋的话，那他会怎么想？
    十有八九他的想法会被集团武装力量付诸实践。
    即便朗基努斯之枪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如潮水般无穷无尽的集团士兵。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另一边，穆念白说道：“我说你啊，今天什么个情况？怎么和中了邪一样，这个也怕，那个也怕？你要是这么怕的话，我给你申请调到智库局去，智库局安全系数高！”
    龙洋“唔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穆念白说道：“同意去智库局就眨眨眼，不同意就闭上眼，懂？”
    龙洋闻言，立马将双眼死死闭住。
    穆念白心满意足地笑了：“这还差不多，现在我给你解开，要是你再前怕狼后怕虎，在这里说这些破事惑乱军心，我就把你扔到智库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