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走后，韩延收拾好了溅了满桌的墨水，她把擦干净桌面的纸巾连带着被她不小心折断的笔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她偷眼观察着沈凉，却只见沈凉低垂着脑袋，藏在灯光投射形成的阴影里发呆。
韩延没有去打扰沈凉，她放下那一沓公文，等沈凉活动脖子的时候才开口：“顾洋的事，要上报么？”
沈凉眉眼间满是疲惫：“暂时不用，不要打草惊蛇了。我打算等从十三军区出去之后再慢慢查一查。”
韩延不再说话，她看着桌面上一面镜子里的沈凉缩在沙发上，缓慢睡去后，关掉了营帐里的灯。
沈凉在灯光暗下去的那一瞬间惊醒，她迷迷糊糊地去捞机甲项链，双腿从沙发上垂下去套靴子：“什么情况？灯坏了？营地被攻击了？”
韩延有些心疼：“你好好休息吧。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沈凉没来得及思索，她只听到了“不会出事”四个字，便脱下十三军区军服，蒙着脸和耳朵，又倒头睡了。
凌晨，她醒来时，韩延已经在茶几上放上了能量棒和营养液，沈凉拆开能量棒的包装时，韩延满身是血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凉口中含着食物，声音含混不清，“你受伤了？”
韩延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的鲜血：“这是星兽的血。我刚刚有点困，就跟着一支队伍出去杀了点星兽。”
沈凉咽下口中的能量棒后，拉上靴子的拉链起身：“那你歇会儿吧，我先顶上。”
她拎着那一小瓶营养液，走出了营帐，连接上了战场通讯。
“总指挥，星东南有一队星兽越过防线，请问是否立即绞杀？”
“总指挥，星西方向有一批星兽正越过防线，逐渐向营地靠近，请问是否立即绞杀？”
“总指挥，星外防线上有一大批星兽正在不断涌出来——”
“总指挥，星外星兽已经突破星外防线，请问是否立即绞杀？”
“总指挥，物资运输通道的防线也已经被星兽突破——”
沈凉被接二连三出现的消息吵得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冷静。
“所有人撤回营地。”她下令，“所有机甲单兵注意保护好自身安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有人试探性开口：“那……星兽怎么处理？”
沈凉捋了一下思绪：“巴蓝防线是无人区，所以你们只要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只有确保了你们的安全，我才能组织反扑，你们只需要听我的指挥就好了。”
她顿了一下：“十三军区现在很缺人，已经损失不起任何一名机甲单兵了。”
听那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感动：“好的，总指挥。”
她站在巴蓝防线的星图前，标出了巴蓝防线上的物资运输路线和物资运输通道附近的跃迁站。
“物资运输的路线也被星兽占领了？”
“是的总指挥。”
“跃迁站呢？”
“为了防止星兽通过跃迁站前往别处，所以跃迁站临时关闭。”
沈凉抓了抓头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像是张颜之那天在画展上说的第一军区的那场战役。
“物资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但不排除星兽闯入营地毁坏物资的可能。”
沈凉对着星图琢磨了一下：“行，我知道了，所有人听我指挥行事。”
随后，她点了一小队机甲单兵，驾驶着飞行器冲破云霄，飞往了星外防线。
她想驱散星外防线上的星兽后，顺便打通物资运输通道。
这是沈冽留守第一军区指挥时的经验。
星兽的翅膀扇在了飞行器上，星兽的翅膀被灼伤，飞行器被星兽拱得颠簸了一下，沈凉释放出精神力屏障才勉强隔绝了星兽的攻击。
被星兽拱了一下的飞行器机翼上缺了一角，机翼开始自动延伸、修复。
被精神力保护屏障隔绝在外的星兽企图冲破沈凉的精神力屏障，沈凉被星兽攻击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的指尖掐入了飞行器载人舱座位的扶手上，在扶手上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抓痕。
“打开武器舱。”沈凉下令，“所有飞行器聚拢。”
“总指挥，那武器会不会伤到十三军区的飞行器？”
沈凉：“所以我让你们聚拢。武器只要能丢出精神力屏障就不会伤到十三军区的飞行器。”
“那你呢？”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武器会对精神力屏障产生影响，你能撑得住么？”
沈凉一脸轻松：“那就试试呗。就算精神力屏障撑不住，还有诸位的机甲保驾护航。”
弹头被丢出武器舱后爆炸，火焰吞噬了不少低阶星兽，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也把星兽冲得七零八落。那些星兽混着不明金属片撞击在了沈凉的精神力屏障上后，沈凉身子晃了晃，她抓住了座椅上的扶手，勉强稳住了身子。
她的精神力屏障撑住了。
这批星兽的精神力强到她觉得有点离谱的程度。
“星兽在尝试着使用精神力攻击。”沈凉的大脑在飞速转动，“你们把军用机器人丢下去。”
没有人质疑沈凉的决策，飞蝗似的军用机器人被丢出了飞行器的武器舱，沈凉转身看向飞行器的舷窗外。
军用机器人三三两两地围住了星兽，它们在设定好的程序控制之下瞄准星兽，开枪——
在子弹耗尽后，军用机器人有序撤退，个别不幸被星兽抓到的机器人开始自爆——
和星兽同归于尽。
火光像是烟花一般绚丽炸开，沈凉的双眼被不断短暂出现的亮色刺激得发酸发痛，她闭上眼。
“每搜飞行器派一人清点军用机器人的损失。”
“收到！”
飞行器在精神力屏障的保护下缓慢向被阻塞的物资运输通道上前行。飞行器内，机甲单兵们的精神力像是潮水一般倾泻出去，阻挡了不少星兽的进攻。
飞行器前行速度加快，沈凉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也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紧张或是习惯了战场上的血腥，她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她打算带人打通物资运输通道后，去跃迁站查看一下跃迁站被关闭后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