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对宗远涛的印象分，再次提高了不少。
    听到向云在斗兽场打败了自己的亲弟弟，他非但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反而是惊异中带着几分赞赏。
    “这可了不得。”宗远涛点点头，“那小子虽然眼高于顶，但实力还是有的。新人就能打败他，是个可造之材！”
    “谢谢，只是惨胜而已，而且有些侥幸的成分。”向云有些顶不住这样当面的溢美之词。只不过尴尬之余，他也有些茫然：“你弟弟是？”
    “我弟弟名叫宗白云，安北峰的亲卫。偶尔也会下场比试赚个外快，”宗远涛看他仍在茫然，继续说道：“对了，他的机甲名是龟仙人，这个你应该有印象。”
    向云恍然，又有些不解。想起宗白云出场的时候那个傲慢，确实当得上“眼高于顶”这样的评价。
    “如果他有什么冒犯，容我道个歉。”宗远涛笑道，“我们兄弟两个父母早亡，我这个当哥哥的有些教导无方。”
    “这个不用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冒犯。”向云摇摇头。回想起来，宗白云虽然态度骄傲，倒也没有什么过分侮辱性的言论。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还有些安排。”宗远涛说，“今天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出发。我安排人帮你们把机甲维护一下。”
    “有劳宗老大了！”陆康道了声谢。宗远涛摆摆手，转身去忙碌了。虽然幸运地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战场需要清理，营地的住民需要安抚以及机甲整备城防安排，事情还有很多。
    “他们兄弟俩真是很不一样。”向云盯着宗远涛的背影。
    “性格是不太一样，不过宗白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虽然眼高于顶是真的，”陆康笑着招呼道，“来吧，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出发！”
    危机已经消弭，此时营地的三个城门内外门不时地开闭，之前撤走的人员、车辆和机甲都在陆陆续续地返回。
    向云他们就近从北门进入。进门之前，向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巨蛇是横着倒下来的，横亘在那里像是一条长长的土埂。除了七寸处的巨大伤口，头顶和背后还有好多融化的缺口，是被它自己的最后一口毒液腐蚀掉的。
    巨蛇的身边此时围绕着很多人，大多手持专门的工具，在将巨蛇的外皮小心地剥下来。这是能抵挡大型电磁导轨炮的绝佳防御，胜过零号合金以外的几乎所有装甲，收集是当然的。
    向云心里忽然一动。
    他倒是没有打这些蛇皮的主意。这东西虽然坚韧，但比零号合金还是有缺点的，比如高低温的耐受性。他注意到的，是蛇头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因为那里的蛇皮已经被腐蚀得太厉害，剥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怎么了？”陆康注意到了向云的发呆，停下来问道。
    “那个……蛇毒，不能保存下来吗？”向云忽然问道。
    “果然是有天赋的！”回答的居然是宗远涛，“s级巨蛇的变异蛇毒对于零号合金以外的几乎所有金属都具备腐蚀性，当然是至宝。只不过这东西不能离开毒腺，需要专门的人员来处理。”
    向云这才想起他们的通讯器频道还保留在022，他们说的话宗远涛是听得见的。
    “哦，抱歉。”向云有些尴尬地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营地里萧条了很多。
    和s级巨蛇的恶战持续了不过一个多小时，但营地里多如牛毛的地摊此时变得零零星星的，看上去倒像是牛身上的细癣。
    几人对此都不太关心，他们早已身心疲惫。回到营地脱下机甲，既然再次回到了住处。之前陆康买的食物还在那里放着，几人毫不犹豫地坐下，继续大吃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s级的怪兽吗？”侯杰嘴里大嚼着，含混不清地说，“太可怕了。”
    “这算不得可怕，”陆康手里拿着一只不知是什么鸟的腿，摇摇头道，“可不要拿这个来衡量s级。我们设定的怪兽等级上限只到s级，但是这只的话……”
    陆康举起手里的鸟腿狠狠咬了一口，“我建议你们把它当做s级的下限。因为没有设定更高的等级，所以这个水平以上的，全部都是s级。”
    “不能设定一个更高的等级吗？”向云说，“那样不是更好区分？”
    “你知道吗，全世界现在的城市级聚居地，一共有大约两百座。可事实上，在最鼎盛的时候，人类的城市级聚居地曾经比这个数字要高将近两倍。”陆康忽然换了个话题，“你觉得那些聚居地都哪里去了？”
    “难道……”向云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城市级的聚居地，外壳的厚度能达到超过一米，用的全部是零号合金，”陆康说，“这样的城市外壳，a级怪兽都无法破坏，像今天这样的s级，也很难做到。虽然它们可以做到破坏，但在它们进行破坏的时间里，它们自己首先会被消灭掉。而在它们之上，顶级的怪兽，甚至能轻易毁坏一米以上的零号合金防御墙。再加上它们都有无法想象的超级异能，再强悍的城市在它们面前都是螳臂当车。那些消失的城市，基本是这样被灭掉的。一旦这样的怪兽出现，多数时候人们连逃离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光向云，其他三人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人类不是完蛋了！”侯杰面露惊恐。
    “幸运的是这样的怪兽都居住在无人区。通常不会离开它们的领地，除非被更强的怪兽驱赶。”陆康说，“但是这样的怪兽一旦出现，人们除了认命，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的东西，我们怎么去区分它们的等级？”陆康转回了正题，苦笑一声，“我们甚至无法了解它们的上限，拿什么去衡量等级？”
    向云默然。确实这样的话，所谓等级划分也只是一个笑话了。
    “倒是有些国家对这些能够直接毁灭城市的超级怪兽设定了一个‘ss’的等级，可惜这种分级完全没有意义。怪兽越高级，依靠体型来判断的方法就越不可靠，因为s级甚至以上的怪兽，依靠身体的越来越少，依靠自身异能的反而很多。无从判断的情况下，这样笼统的划分无法起到任何预警的作用。”
    气氛越发沉闷起来。陆康似乎还嫌打击不够，又继续说道：“所以根据这条怪蛇的出现，我们可以判断狂蛇谷里必然出现了变故。今天面对的兽潮并不集中，就算后来的a级和最后这只s级，它们攻击的欲望也并不强烈，很明显是在逃窜而不是进攻。可是能让s级的巨蛇都要逃窜的存在，可以想象会是多强的存在。”
    “这么看来，我们根本就是上赶着去送死的嘛！”侯杰无精打采地说。
    “也不用这么悲观，”陆康忽然说，“宗远涛是一手将我带出来的前辈，而且性格宽仁。我们今天立下的战功不小，会得到的奖励估计会超乎你们的想象。今天好好休息，到了明天，我们的机甲可能都会有巨大的变化呢！”
    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几人终于振奋了一些。
    “我要求不高，能给我把这个换成等价的装备就好了！”侯杰兴奋地拍拍身边的那个零号合金的箱子。
    “真是渺小的愿望！”陆丹兴奋地说，“我这机甲要是全换成零号合金的装甲就好了，顺便帮我把手爪优化一下！”
    “做梦呢！整个天澜营地也就宗远涛一个人的机甲是全零号合金的！”陈放冷哼一声。
    “那可说不准！”陆丹不服气地说，“那你想怎样？”
    “双刀保养优化一下就好了。”陈放低声说了一句。
    “其实可以主动申请一下的，”陆康笑道，“宗远涛这个人还是很大方的，虽然全零号合金是不太可能。”
    陆丹尴尬地挠头，扭头拍了向云一下：“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呢，大英雄？”
    “我可算不上，”向云摇摇头，“要说英雄，方战更有资格。”
    说到那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几人又再次沉默起来。
    “可惜了，是个狠人。”侯杰低声说。
    几人忽然就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草草把东西吃完，都各自去休息了。
    向云却睡不着。他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起身来到了机甲库，坐在了朱雀的对面，发起呆来。
    “嘻嘻！”
    笑声又响起来了，在脑海里。
    向云没有意外，也没有惊慌。刚刚在战场上，这个声音的主人又帮了他一次。
    只凭他自己，发射时机必然掌握不了那么准。但是关键时刻手指只是稍稍向上多扬了一点，却能够把时机调整到几乎完美。
    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帮手。不经常出现，却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他最可靠的帮助。
    “你到底……是谁？”向云低声自语。
    “向云，向云！在吗？”侯杰的叫声从机库门口传来，“老大叫我们过去！”
    “知道了，这就来！”向云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出门之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
    朱雀静静地站在阴影之中。在他的身后，阴影中一片黑暗。
    “嘻嘻！”笑声又响起来，似乎在脑海里，又似乎在阴影里。
    向云跟着侯杰，没有回到住处，而是直接到了军营深处的一座硕大的金属帐篷里。
    进门是一个大厅，宗远涛和陆康陆丹陈放三人都已经在那里了。看向云进来，宗远涛起身招呼向云和侯杰坐下。
    “这次守卫战，你们几个的贡献是巨大的，我代表营地驻军全员表示感谢。”宗远涛首先站起身来，郑重地向道谢。几人也不敢坐着，赶紧起身谦让。
    宗远涛也不废话，坐下后继续说道：“当然，只是道个谢是没什么意义的。我之前说的话依旧有效，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会尽量给予你们酬劳。你们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出来。”
    “我没什么需求，随便吧。”陆康笑着说。陆丹和陈放也表示没有什么特殊的需求。侯杰嘴唇嗫嚅了一下，看了向云一眼，忍住了没说。
    “想要什么就说吧，”陆康笑道，“只要不是全身零号合金这么离谱的要求就行。”
    “那只是开玩笑的！”侯杰急忙摆手，脸色涨得通红，“我只是想做个斧头，之前那个被腐蚀掉了……”
    他说的是之前集市上淘到的那柄以零号混成合金为主，零号合金做刃的斧头，对上巨蛇的时候不慎被毒液浇到，已经腐蚀得只剩下细长的斧刃了。他将事后辛苦找回来的斧刃和向云送的那个箱子一起拿出来：“要是能用这些做个能在机甲上用的斧头，我就非常满意了！”
    “这些东西做斧头不是不行，只是要小了些，”宗远涛沉吟着，“而且你的话，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侯杰呆了一下。
    “你和那两个不一样，”宗远涛指了只陆丹和陈放，“他们两个在近身格斗上有极高的造诣，所以才选择了足够好的近战武器。我看你体格一般，格斗技巧也没多少。即使换再好的斧头，对你来说帮助也不大。”
    “那怎么办？”侯杰茫然，“零号合金做枪也来不及啊？”
    “做刀也来不及，”宗远涛笑起来，“我看你枪法还是不错的，有没有想过把你的电磁枪换一换？”
    “换枪？”侯杰一愣，随后恍然，眼睛飞快地亮了起来。
    “我的亲卫团用的，是我亲自设计改装的两档电磁枪，和他那柄三档的是一个原型。虽然没他那么变态，但也是两档设计。一档连射三秒一发，初速8马赫；二档三分钟一发，初速十六马赫，全部用零号合金加固，换你这些材料，你看怎么样？”宗远涛笑道。
    “换换换，我换！”侯杰忙不迭地点头。亲卫队的电磁枪他也看到过，比向云的雷神弩要笨重许多，但也因此更加坚固。看到以后，他也不是没有流过口水，只是对这种军用的制式武器不敢奢望。现在对方居然主动提出，他那里会反驳？不说那些复杂的制作过程，就算枪体上加固用的零号合金，也不比他那些材料少多少。
    “你们两个的机甲和武器我都看过了，”宗远涛又转向陆丹和陈放，“我可以给你们重新加工一下，不过这还是太敷衍了。你们真没什么想要的？”
    “没有。”陈放很干脆地回答。
    “是没什么需要，”陆丹也说，“总不至于真换零号合金装甲吧？嘿嘿！”
    “这个确实不行，那超出了我的权限。”宗远涛笑笑。
    “我就那么一说，别当真哈，”陆丹尴尬地挠头，“宗老大你太认真了。”
    “放心，我也不敢当真，”宗远涛笑起来，“如果我能让你们的机甲机动能力翻倍，你们也不需要吗？”
    这次别说陆丹，连陈放也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