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
    没了车顶的越野车依旧保持着恐怖的速度向前行驶，野兽眸子一样的大灯穿透雨幕，照亮前方。
    王锦这次没坐副驾驶，而是在后座摆弄着手里的金属投枪。
    在他旁边坐着个人形的东西。
    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四肢。
    可那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后背依旧能让人看出，这是个被破布包裹起来的老太太。
    老太太时不时挣扎两下，可王锦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专心鼓捣手里的东西。
    “还没动静吗？”
    胡灵挑了挑眉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王锦，轻声笑道。
    她很喜欢冷兵器，尤其是有自己性格的怪谈物品。
    比如猩红武装。
    “被雷劈了足足五分钟，闹点脾气也正常。”
    胡灵往嘴里扔了个泡泡糖，笑着打趣。
    风头全被王锦出了，雷全被猩红武装接了。
    想想都觉得惨。
    “唉。”
    王锦拍了拍一片焦黑的长矛，满脸惆怅。
    他能理解猩红武装。
    全盘接下雷公照的攻击确实不太容易。
    所以王锦在实施计划前给它浇上了大剂量的怪谈抑制剂，就是想让这小家伙没那么痛苦。
    “嘶…有点像安乐死啊。”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轻声嘀咕。
    话虽这么说，可王锦并不觉得猩红武装会出什么问题。
    它还是短刀的时候就接受过古神气息的洗礼，区区闪电算不了什么。
    可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担心。
    猩红武装变成了一根焦黑的金属矛杵在原地，像是随手在工地捡来的钢筋。
    “希望过段时间能恢复，到时候多给它喝点血。”
    王锦叹了口气，努力把金属矛弯折成方便携带的大小，又浇了点兔子血。
    然后靠在后座上，瞪大双眼开始发呆。
    后半夜的风很凉，迎面过来的雨点让人浑身生疼。
    也让头脑更加清醒。
    王锦在复盘今天晚上的行动。
    “首先是最大的收获。”
    年轻人翻动背包，将那闪烁着奇怪光泽的工艺品拿在手里。
    村民们见到了王锦用符咒唤雷，所以把他当成了道士。
    那些深受鼓舞的家伙从幸存下来的桃树上折下树枝，又互相传递亲手雕刻成了这件礼物。
    造型精美的木剑，上面还被能工巧匠刻下了桃树一样的花纹。
    明明只是比小指还短一截的木头，却异常沉重。
    仿佛承载着整个桃花源的重量。
    这是王锦跟桃花源众人的纽带，也代表他拥有了一个能够随身携带的怪谈场景。
    当然了，说是随身携带，其实也没那么方便。
    毕竟王锦没办法随时随地找个山洞钻进去，所以莫黎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带着桃木剑，在胡同走廊一类的地方倒着走七步。
    得到信号的村民们就会冲出来揍人，或者给王锦补充弹药。
    可惜，这东西有两个弊端。
    首先，它只能在情况不那么紧急的时候使用。
    要是打起来，王锦根本没机会找胡同走廊，也没机会连续向后退。
    其次，王锦没法直接通过倒走七步的方法进入桃花源。
    毕竟他不属于那里，只是一位客人。
    真想进桃花源里提前布置，还是得老老实实钻山洞。
    值得一提的是，桃木剑的副作用很奇怪。
    王锦给这副作用命名为“不足为外人道也”。
    使用过后的一个小时内，只要他跟别人提起有关桃花源的任何事，桃木剑就会凭空消失。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
    只要王锦再去桃花源转一圈，桃木剑就会重新出现。
    “小弟召唤器，还是个不太方便的仓库。”
    王锦在背包里翻翻捡捡，最后还是接过了胡灵递过来的红绳，把桃木剑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目光投向那涌动火焰与水流的旗子。
    随即皱起眉头。
    这东西也是怪谈物品，放在外面千金难求。
    不过王锦注意力不在它们身上。
    “我刚才得到了消息，那个不洁者团体名叫‘戏痴’。”
    “他们没什么名气，成员都是白痴。”
    “只是一群小毛贼。”
    年轻人轻轻开口，给胡灵分享着吕追用耳旁风传递过来的消息。
    胡灵点点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王锦，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
    “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戏痴的五个首领，对应五行。”
    “而现在最多只剩下三个。”
    王锦将手中的旗拿起又放下，似乎有些焦虑。
    “问题就出在这。”
    年轻人皱起眉头，显然是在思索什么。
    “火车站那边也出现了戏痴的人，可并没有任何一个首领露面。”
    “一盘散沙难成大事…只能说明那三个首领身不由己。”
    “要么逃了，要么死了。”
    “可这些人脑子不正常，逃跑的几率很小很小。”
    说到这里，王锦坐直身体，声音冷冽。
    “那你说…谁杀了他们？”
    “陆之首。”
    胡灵略微思索，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可答案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同时面对三个首领级别的不洁者，这老头变强了很多。”
    胡灵偷偷看了眼王锦，表情像是期待得到表扬的孩子。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把王锦当成了前辈。
    “实力强弱我倒不太担心…我在想他为什么要跟不洁者产生冲突。”
    王锦没有注意胡灵的表情，他微微摇头。
    “猫脸老太太被送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陆之首又拿到了一部分百人怨。”
    “得了手的贼不会留在案发现场，更不会直接跟受害者动手。”
    “这老家伙故意杀人应该是在谋划什么。”
    王锦又躺回了后座，开始闭目养神。
    “为什么不能是暴露以后被追击呢？”
    胡灵低头思索，似乎不太理解“故意杀人”这一说法。
    “你还记得学校出事以后发生了什么吗？”
    王锦眼睛都没睁开，他慢悠悠地说着。
    “啊…明白了。”
    胡灵点点头，不再开口。
    她那天被王锦拜托去按住医生，结果在路上碰到了重伤初愈的陆之首。
    胡灵这种从小习武的仙家都没留住陆之首，三个白痴混血更不可能。
    “发现了吗？这一路的尸体都消失了。”
    王锦喃喃自语。
    他刚才一直想给猩红武装弄点吃的，却发现自己和胡灵一路走来干掉的敌人全都不知所踪。
    就连血迹都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只有地上的碎肉和摩托残骸证明着那一切并非虚假。
    “陆之首需要尸体…很多很多。”
    王锦挑了挑眉毛。
    他发现自己今天晚上疯狂杀人，反而给陆之首省了不少事。
    “就当做给你的回礼吧。”
    王锦并没有恼怒，而是拍了拍怀里的符纸，悠哉悠哉地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