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四道身影两两一组站立着。
“所以说…你就不能好好歇着吗？”王锦看着身旁的莲，“咱们可是异端头子，头号通缉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都跟你说了。”莲咳了两声，裹紧身上的披风，“烈阳厅也是我的敌人。”
“而且我总比他有用吧？”神使伸出手，指向在边上坐立不安的萨尔。
“还真不一定，”雷纳德摇摇头，“这小子可是有灵界仆从的，能当移动电话用。”
“我还有冷冽者呢。”莲不屑地伸出手，半透明的魂魄在指尖缠绕。
“行了，先散开。”王锦四处看了看，“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呢，把能问到的情报都问问，有情况记得互相联系。”
“走吧。”雷纳德拍拍萨尔的肩膀，拖着他快步走进人群。
“神使，你怎么说？”王锦看向莲。
虽说雷纳德和萨尔走一条路，他和莲各自走一条路效率更高。
可现在的莲状态并不好。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没人带自己去终北大陆了。
莲盯着王锦看了看，有些犹豫地开口提问，“发高烧时…”
“不习惯一个人待着也正常。”王锦无奈地笑着。
“那么，”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即迈开轻快的步子，“走吧。”
——
烈阳厅都城规划的很不错。
一圈圈建筑从外向内收缩，城镇的正中间，巨大的黑塔拔地而起。
以正常的幽海岛屿结构来看，应该不存在这种高度的塔。
毕竟幽海鲸的骨骼本身就不适合打地基，两三层就是极限了。
可高塔有接近百层，几乎要触及幽海的天空。
那漆黑的，像是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高大建筑，在这片海域外就能看的无比清晰。
要形容轮廓的话，说它是塔其实有点不合适，反而更像是方尖碑。
长方体的最上端像是被削过一样，呈现出棱角锋利的尖角。
这是俯瞰能得到的全部信息。
真正走进来才会发现，高塔之上和高塔之下是两个世界，里城和外城又是两个世界。
阶级分明，秩序森严，这就是烈阳厅给王锦的第一印象。
要说有多奢靡倒是没感受到，烈阳厅的高等教徒似乎都秉承着“苦修”的想法，吃住都很简单。
可即使是很简单，也比难民们强太多了。
由于是直接从城市的正中心往外走，眼前的景色随着脚步越来越荒凉，表情麻木的伤者也越来越多。
叮铃，叮铃。
铜铃声响起，长到不可思议的车队从远处缓缓靠近，像是灰白相间的，正在爬行的蛇。
说是蛇其实不太正确，它更像是毛虫。
每间隔几人便会有的，高高竖起的烈阳旗帜，像是毛虫身上那些竖起的刺。
旗杆最上方似乎挂着什么，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
王锦对莲打了个手势，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等待对方靠近。
领头的是涂着金漆的钢铁马车，两侧是保护马车的，身穿盔甲的贵族军。
王锦眯了眯眼睛。
他看到了贵族军里那位使用战锤的，名为乔的重甲骑士。
倒是没看见伊丽莎白和雨果，他们在阿瓦隆不是被珀尔顺手救了吗？难不成还没到？
怪事。
肩膀被人拍了拍，莲伸出手指，示意王锦仔细看看那些竖在空中的，过于高大的旗杆末端。
啊…王锦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挂着的是人。
并不是尸体，而是被砍去四肢却仍旧没能死去的人，是被惩罚的异教徒。
他们时不时挣扎两下，鲜血顺着旗杆滴落，让持旗的人满手湿滑。
莲拽了拽王锦的袖子，示意他往另一个方向看。
那里有另外一批衣着破烂的人迎面而来。
并不只是迎面而来。
王锦对面的山坡上同样冒出了几道人影，他们手里拿着弓箭和火铳，似乎是在埋伏。
——
教皇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正午港的斩首并没能击垮被神眷顾的他，这五官扁平的男人头上虽然还缠着绷带，却已经没有大碍了。
跟冷冽者教宗那种华丽的风格不同，教皇穿着很简朴。
普通的麻布法袍将整个人笼罩在内，圆顶大檐帽戴在头顶，看起来和善的同时，也有些滑稽。
他低头翻看着手上厚重的经书，时不时小声背诵几句。
“上！！”
“弄死那个狗杂种！”
马车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声响，教皇皱起眉头，合上手中的经书。
——
“是难民吗？”王锦看着那些高喊着冲上去的人影。
骨瘦嶙峋，衣着破烂，手上没什么正经兵器，大多是棍棒，草叉，锈剑，就连骑马的都没有几个。
与其说这是场袭击，倒不如说是自杀。
嗖！！
火铳和弓箭从山坡上落下，打在盔甲上发出叮当声。
仅仅几轮远攻便耗尽了难民们所有的攻击手段，他们挥舞着武器，怒吼着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嘎吱，嘎吱，嘎吱。
骑士们拿出精致的手弩，扣动扳机。
难民们的奔跑变成了翻滚，无数只利箭洞穿身体，总结了这次无望的冲锋。
“保护教皇大人！”乔将战锤横在身前，骑着战马冲了出去。
贵族军虽说也算不上什么高端战力，可他们装备精良，全灭这些难民只是时间问题。
“啊！！”
“别往后退！我们已经没有吃的了！后退也是死！”
“妈的！冲啊！”
靠着将生死抛却脑后的疯狂，难民们像是蚂蚁般踏着同伴的身体，硬生生冲到了那辆涂着金漆的马车前方。
“杀！！”
为首的男人红着眼举起草叉，恶狠狠地从马车缝隙中刺入。
当！
钢铁马车的外壳冒出一连串火花，它就是为这种情况而设计的。
唰！
在男人准备再次刺出的时候，马车里伸出两只铁夹，精准地在他眼前一探一收。
视线的突然黑暗让他诧异，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眼眶，温热潮湿的感觉令人心寒。
“啊啊啊啊——”他跪在地上发出哀嚎，可惜这并没能阻止那些从马车里探出来的刑具。
身穿皮质外衣的几道人影窜了出来，高矮胖瘦奇形怪状，他们挥舞着手上的刑具，将这次屠杀变成了虐杀。
山坡上的王锦眉头微动。
他认了出来，这些是正午港碰到过的，属于那名教皇的近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