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躺在床上,身边的狐耳少女枕住他的胳膊,均匀地呼吸着。
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眸子暂时合拢了,姣好的面容变得沉静,美好。
伸手拂过她雪白的发丝,王锦笑了笑。
从赖在一张床上,到搬来隔壁住,再到夜袭,一起出任务。
再后来,她找到了解决掉毛问题的好方法,也就是——变成人形。
就这样,她名正言顺地睡在了自己身边。
“狡猾。”王锦戳了戳她精致的鼻尖,少女在梦中哼唧一声。
从随时都会死变成寿命倒计时,这实在算不上往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确实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王锦不知道这算不算成长,可如今面对少女炙热的情感,他想要笨拙地回应,而不是鸵鸟般后退。
从她们脸上的笑容来看,这是个好决定。
当然,有些地方…王锦还是云里雾里。
比如她们那个有着奇怪名字的群聊,偶尔听到过的,不许偷跑的约定。
那些是女孩们的秘密,王锦也没打算去窥探。
清理了一下脑子里杂乱的念头,王锦深吸一口气。
他在想黑船的事,从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就在想了。
身旁的少女悄悄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少年。
“我之前在想,”像是早就知道她醒了吗一样,王锦缓缓开口。
“该怎么把‘我们不得不在七天内解开封锁’这件事,告诉黑船。”
“想把对方拖入我们的节奏吗?”胡小北打了个哈欠,“好办法。”
黑船是会到处猎杀的恶犬,他们不可能因为灵界被封锁就安分下来。
皇帝会开始准备一次又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不管是个体实力还是人数,黑船都更加强大,他们有这样做的资本。
想要减轻白船的损失,就要转移黑船的注意力,将这份暴力的洪流堵住。
让他们知道封锁将在一周内解除,就会有相当一部分力量被分出来,着手准备强攻。
而具体时间只有王锦自己知道,主动权依旧掌握在他手里。
“难的是该怎么让黑船知道,嗯…”胡小北仰头想了想,“情报战?”
“没错。”王锦点点头。
黑船会想办法拉拢,策反自己这边的人,这是可以预见的。
如果不出意外,开出的筹码应该就是不老泉。
永生的吸引力确实很大,最容易被吸引的,有三个。
奇克,他想用不老泉为爱人重塑身体。
粉蝰,一位永生的炼金术师该有多强大,蛋先生已经给出了答案。
古德里安,他一开始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幸运的是,
奇克被束缚着,没有王锦的允许,连射箭都做不到。
粉蝰知道不老泉有着明显的副作用,她对此相当反感。
“会背叛的人…是古德里安,”胡小北微微皱起眉头,“他们应该这么想。”
“嗯,这就是黑船眼中的突破口。”王锦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
不老泉号。
古德里安呆呆地望着面前,那正散发着银灰色光芒的罐子,正是能让他一直陪伴着珀尔的东西。
是他迫切需要的至宝。
不需要犹豫了。
古德里安缓缓伸出手,握紧罐子。
堇露出笑容。
她就知道,没人能拒绝永生的诱惑。
“…七天。”古德里安缓缓抬起头,“灵界封锁设备在七天之内会出问题,我只能向你承诺这个。”
“嗯。”
少女满意地笑笑,随即化作寒风,迅速消散。
古德里安在原地待了许久,确认堇已经离开后站起身,随手把罐子丢进海里。
闪烁的光芒照亮了一小片海面,他掏出鱼竿,坐在小马扎上开始钓鱼。
不老泉确实诱人,可古德里安这次离开屋子,是想给珀尔弄点吃的。
让她委屈巴巴饿肚子…如果那样的话,永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古德里安最浅显的念头,是经不住推敲的,完全出于个人情感的考虑。
古德里安是海盗,是唯物主义者,是讲究合理性的男人。
可他在这一切之前,是女神之锤。
背叛王锦就意味着让珀尔和愿望之神产生间隙,那粉毛呆女人就这么一个朋友。
她会为难,会沮丧,会不知所措。
古德里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
他永远不会背叛。
所以…
“所以,稍微冷静点吧。”古德里安对远处挥了挥手。
嘭。
狙击枪闪烁光芒,漂浮在海面上的罐子四分五裂。
“唉…鱼都给我吓跑了,真是…”古德里安无奈地笑笑。
“小古!我找到上个礼拜吃剩的半包泡面了!快来!”
“噢噢!!来了!”古德里安猛地站起身。
——
“这样消息就放出去了。”听着耳边的枪响,王锦伸了个懒腰,“剩下的事慢慢来就好,还有时间。”
沙沙…
狐耳少女贴了过来,毛绒绒的大耳朵在王锦下巴位置蹭了蹭。
王锦低下头,少女迅速舒展身体,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怎么了?”王锦眨眨眼睛。
“我喜欢‘还有时间’这句话哦,”少女抱住王锦,闭上眼睛,“晚安,傻仔。”
王锦愣了愣。
半晌的沉默后,他露出笑容。
“晚安,狐狸。”
——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阴,海光还没显现
听说王锦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在想这会不会对自己有所帮助,就拜托塔莉垭拿来了笔记本
在白船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很平静,似乎发生了什么,有枪声,却没人死去
平静,这大概就是我的直观感受
明明黑船的危机近在眼前,这里的人却依旧没有慌乱,而是各自做好分内的工作
我想这份平静源于对他的信任
毫无疑问,一旦他开始下令,这艘船便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起来
我不期待那天的到来
不过,如果我帮得上忙,一定要做到最好』
“呼…”伊丽莎白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
曾经作为烈阳厅僧侣的她起得很早,通常这个时候要祭拜神明,洒扫神像,再颂念经文。
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旧烈阳,罪神,新烈阳,克图格亚,这些事或许很难接受,可它们确实是事实。
所谓事实,便是没有任何妥协与让步,必须要去接受的东西。
既然这样,这段时间该做些什么呢?
思考几秒,伊丽莎白站起身,换上了便于活动的黑色运动服。
可以找那名伪神要些杂活去做…塔莉垭是这么说的。
嘎吱。
伊丽莎白走出卧室,看到了沙发上仍旧没睡醒的雨果。
他昨天和王锦过招后惨败,于是自己练习到深夜。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把白开水放在茶几上。
推开门。
伊丽莎白愣了愣。
面前站着身材高挑丰满,气质相当有侵略性的女人。
那头酒红色的微卷长发垂在肩头,锐利的眸子被墨镜遮盖,修长的风衣下不知裹着什么。
昨天塔莉垭介绍众人的时候,似乎没见到她。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做着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伊丽莎白,作为学徒到船上…”
“我叫红桃。”女人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拽着伊丽莎白到了角落。
距离与空间一下子被压缩,伊丽莎白有些不知所措,她捏了捏袖口。
“我看得出来,你想要供奉什么东西,没错吧?”
“嗯…嗯?”伊丽莎白愣了愣。
她是教徒吗?想要传教?
那种事是不可能的,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向内心深…
沙沙。
红桃敞开风衣,伊丽莎白瞪大眼睛。
照片。
衬里挂着的,全都是照片。
虽然看不太清,可那俊美的轮廓,毫无疑问…是王锦。
“这是我的秘诀,”红桃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个神龛说不定会缓解你的焦虑。”
伊丽莎白愣住了。
从上船就在不断刷新世界观的她,在今天接受到了来自另一个领域的,完全不同的冲击。
她开始动摇。
偷拍真的没问题吗?把别人的照片做成神龛真的没问题吗?
为什么红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自己也要这样做吗?真的能缓解焦虑吗?
幸运的是,这样的动摇并没有持续太久。
伊丽莎白妥协了。
“那个,怎么卖?”她伸手指了指红桃,风衣已经合拢了,那些照片昙花一现,伊丽莎白甚至大部分都没怎么看清楚。
“这些是非卖品,”红桃拒绝的很干脆,“让你看一眼我都已经很难受了。”
“只是看你闷闷不乐,顺便过来开导一下。”
“诶…”伊丽莎白叹了口气。
“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争取啊,少女。”红桃拿出相机,在伊丽莎白面前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