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赵弘毅与陆瑾针锋相对,彼此心里都在想着什么也是心照不宣。众人在军舰靠近码头的时候手机便已经恢复了信号,当时就知道了作为管理整个异人界大佬的赵方旭遇袭的事情。
而往往这种时刻,无论是公司内外,只要是圈子里的人,都是无比的敏感,在这种可以堪称影响圈子历史转折的节点,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自己,在权力更迭的过程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往往在这种时候,越是有分量,越是知道的多,参与多的人,越是容易被牵扯进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是容易受到波及与牵连。而往往最底层的人,如果不去主动参与,反而是最为安全的,因为底层,没有利益牵扯。
就像是现在码头上的这些人,都是来自各门各派的中流砥柱,其中更是有陆瑾这种圈子里的大佬,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是可以代表一门一派的。
所以在这种敏感时刻,赵弘毅对众人采取的此种措施,无疑是在拨弄众人敏感的神经。
而赵弘毅之所以不断的拱火陆瑾,不断的拱火‘陆家班’的势力,要的,就是局面乱起来,趁着现在,在码头上,在港口上,在军警部门的帮助下,提前将隐患爆出来,提前将隐患解决,这样才能放心的把这些人放回家。
如果等这些人被放回家之后,又生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端,那时候天南海北,再想处理,协调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只不过,经历了纳森岛一事,见识到了贝希摩斯使用现代火力屠戮纳森岛民的场景,众人明显比想象中的要老实很多,或者说,本就是安分守己的人,群众之间,也不过是有着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而现在,这个不和谐的声音,便是来自陆家班,来自家大业大的陆瑾。
因为到了陆家这个层面,越是重大变局,越要谨小慎微,也越敏感,原因无他,只因家大业大,势力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太多。
陆瑾看着神色如常的赵弘毅,此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陆瑾或许不清楚赵弘毅的意图,但是也知道,赵弘毅的所作所为,明显不对劲,不禁皱眉道“赵董,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说什么,向来不会拐外抹角,我只问你,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别跟我说你那一套拿来糊弄孩子的说辞!
让我们服从公司的安排,可以,你倒不妨堂堂正正的说出你的目的,我还高看你一眼,鬼鬼祟祟,小人行径!是个男人,就要敢说,敢做,也敢当!”
赵弘毅闻言,看向陆瑾的眼神也不禁变得复杂起来,陆瑾这种人最难对付!一言一行之间,看似是一个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的率直老头,其实内地里一肚子算计——陆家也不可能真找个没脑子的直性子当家主。
平日里借着自己率真的性子,和‘一生无暇’的名头,遇到什么事情就装傻充楞,口无遮拦,说出一些不符合政治规矩的话,做一些不遵守政治规矩的事,破坏了规矩还要被人称作真性情,既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又谋取了自身利益,最后还落下个好名声。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而最可怕的却是明明又硬又横,却躲在一旁装傻充楞。
圈子里,硬的如王家,横的如吕慈,而这陆瑾,就是装傻充楞的,‘一生无暇’的名头下,遮掩的是机关算尽。
“陆瑾”赵弘毅直视陆瑾双眼,看着其一脸凝重的表情,轻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服从公司安排,有问题,向公司投诉”说着,赵弘毅打量了一眼被陆瑾拦下的陆家一众势力羽翼,语调莫名的高了几分,朗声道
“别人倒也就罢了,你陆家作为‘十佬’之一,近百年来都在吃着圈子稳定发展的红利,更应该自觉响应公司号召,为公司出力,而不是给公司增加负担!
你真把‘十佬’这个席位当做你一家的位置,当做你陆家的私产了吗,这是圈子里的所有人支持,你才有了这个位置,如果大家不支持,那‘十佬’的位置,别人何尝做不得!”
赵弘毅此言一出,场内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对,原本是众人与公司之间的摩擦,现在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禁被转移了注意力,对‘十佬’的席位动起了心思。
毕竟对‘十佬’席位动心思这种事,也都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是有谁说对‘十佬’的位置不感兴趣,那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人要吗是傻了,要吗是另有所图。
听到赵弘毅的话,陆瑾倒是还没什么,但是其身后陆家班的几人却是坐不住了,作势就要动手,而就在这时,赵弘毅却是突然发现,陆瑾的眼神向赵弘毅的身后瞥了一眼,赵弘毅见此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骂一声糟糕,随后便听陆瑾朗声道“配合公司可以,我们都配合,留在此处配合防疫工作,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陆老爷子!”
“陆家主!”
陆瑾的身后发出阵阵惊呼,然而,陆瑾则是缓缓抬手示意,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便伸手向前,指向了不远处的阮丰,朗声道
“那这个贼人呢!这个当年甲申之乱的元凶!三十六贼之一的阮丰!他为什么可以站在那里,他为什么不留下配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什么,甲申之乱?”
“那个胖子是三十六贼之一?”
“没听陆瑾前辈说吗,阮丰……”
赵弘毅见状心道果然,百岁老人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看着眼前这番嘈杂混乱的局面,虽然还说不上是群情激昂,但也相差无几,毕竟已经有唐门之事在前,对于三十六贼,众人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这要是在唐门之前发生这种事,怕是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不过既然要把阮丰光明正大的带回公司,赵弘毅自然也是想好了对策,此时面临陆瑾的诘问,则是朗声道“阮丰前辈功法特殊,而且之前在船上公司已经对其进行了检查,断然不会携带任何的病毒或是细菌——
陆瑾,说到底,你还是在质疑公司的行为和决断啊。”
“我只是知道,与无根生结义,三十六贼皆视为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赵弘毅闻言掠过陆瑾,看向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在看戏的风正豪——只不过此时的风正豪因为陆瑾的一句话,脸色已经变得有点难看了。
赵弘毅朗声道“风总!陆瑾前辈现在状态明显不佳,同样作为十佬之一,还请你能够站出来,积极承担起这份责任,组织好大家按照流程,进行相应的防疫措施。”
风正豪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瑾的背影,随后脸上便换上了一副和煦笑容,急忙上前,一边拉扯陆瑾,一边笑道“赵董,交给我,我来照顾陆瑾前辈,公司的诸位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去忙,一切有我。”
陆瑾看着风正豪,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之前被赵弘毅牵着话题,再加上牵扯到阮丰这个八奇技之一,六库仙贼的领悟者,一时之间没有过多思索,有些话竟是脱口而出,把三十六贼一棒子打死,结果却是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风正豪。
而风家的情况,圈子里都知道怎么回事,陆瑾这话都这么说了,风正豪作为三十六贼后人,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帮着赵弘毅把陆瑾怼回去,回头等今日之事传出去,风正豪就成了整个圈子里的笑话,风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而王家倒台后刚直起腰板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这位‘枭雄’,定然是不会允许这种搞事情的发生。
“风总!”陆瑾眉头紧皱,喊了一声风正豪,而察觉到陆瑾好似有话要说的赵弘毅则是急忙将其打断,低声道
“陆瑾,索性我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有些话倒也不妨和你直接说清楚,无论是丁嶋安还是阮丰,无论是全性还是三十六贼,甚至说唐门的唐新,在他们这些人的问题上,都是经过公司层层考核与审查的。
不要再拿着你们当年那套说辞,来断今天的是非,国家有国家的法律,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圈子有圈子的规矩,这三者,你最好理顺他们的关系。
没有人可以随意被定性,他们不会是永远的大反派,而你……”赵弘毅说到这,声音再次降低,上前一步紧贴着陆瑾,轻声道“也不会是永远的名门大族,毕竟世事无常,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任何事物都有其变化。”
陆瑾闻言,目次欲裂,双手攥起拳头,见其止不住的颤抖,便知道陆瑾在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而说完这些之后,赵弘毅便转身离去,全然不顾陆瑾是何种反应。
只不过就在众人以为事态到此为止的时候,赵弘毅却是又有动作。
原来,赵弘毅在转身之后便全身紧绷,只等随时应对突发变故,然而在其走出数步之后,却是依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动,这才转身折返。
压抑着怒火的陆瑾看到去而复返的赵弘毅同样也是一愣,只见赵弘毅大步流星再次来到陆瑾身前站定,轻声笑道“陆瑾前辈,我说话可能难听了点,在这之前,或许也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跟你这么说话了,你多多包涵,我也是对事不对人,于公不于私,你要是实在心里过不去……”
说到这,赵弘毅缓缓抬起手,在众人无比震惊的注视下轻轻拍了拍陆瑾的手臂。
“……也希望你自己能多多克服,毕竟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我的方式和风格,可能跟你之前接触过的公司其他同事,不太一样。”
话音落下,赵弘毅明显看到陆瑾牙齿紧咬,脸上肌肉不规律的抽搐,见状赵弘毅也不再纠缠,而是再次选择转身离去,并且故意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快动手,别忍着;快动手,别忍着;下手轻点,下手轻点……
只不过没等赵弘毅走出多远,身后却是再生变故!
“噗!”
“陆家主!”
“陆瑾前辈!”
“……”
赵弘毅循声回头望,只见陆瑾衣襟染血,雪白的胡子上还挂着血珠,正慢慢顺着胡子滑落。要说陆瑾也是硬,此时愣是在身旁众人的搀扶下,站的笔直。
而赵弘毅见状,心中暗自叹气的同时则是轻声道“还是让医疗部门的专业人员好好检查检查身体吧,就不要急着回去了。”
言罢,便与阮丰以及丁嶋安等人径直离去。
而在一旁,冯宝宝则是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嘴里小声嘟囔道“厉害,第二次了。”
张楚岚闻言一愣,随后无奈道“这才几天,就把陆瑾前辈气吐血两次了,是很厉害。”
“不是,我不是说他!”冯宝宝直勾勾的看着陆瑾“我是说陆家主厉害!”
“啊?”一旁的王震球等人都投来疑惑的眼光。
而冯宝宝则是淡淡的说道“两次气血攻心,硬炁上行,都抗住了!”
众人闻言,不禁再次感叹冯宝宝特殊的脑回路。
而就在这时,只见陆瑾身旁一人突然暴起,大喝一声“欺人太甚!”随后便挥舞手中绳枪,径直冲向了赵弘毅。
“别动!”
只不过,此人只是冲到半途,便被拦了下来,拦在其身前的不只是公司的两名高功,还有早已在一旁准备多时的军警,以及其手中的枪械——重点在于军警手中的枪械。
这毕竟不是在拍影视剧,当一把货真价实的步枪顶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没有人敢赌枪里有没有子弹,更何况,此时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把枪。
赵弘毅见到此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尤其是当看到陆瑾死命拦着身旁众人的时候,眉宇之间,尽是失望之色,随后便给陈老大使了个眼神,而后径直离去。
得到示意的陈老大便大手一挥,两人上前下了闭元针,强行将此人拖离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