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吕家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吕义,更是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不为其他的,只因为赵弘毅坏了规矩,坏了一个世俗界大家都在默认的潜规则。
就在刚刚,当赵弘毅提出要带走吕恭,并且被吕家人竭力阻拦之后,赵弘毅再次表达出了要对无字碑下手的意图,这在吕义看来,赵弘毅的这种行为是为了迫使吕家众人答应哪都通将吕恭带走。
这种行为,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是经常出现在谈判中的——当对方不同意你在墙上开一个窗户的时候,就提出来要把屋顶掀掉,这样对方就会选择折中,答应你在墙上开一个窗户的要求。
吕义就是那个统领着吕家所有产业的人,所以,对于赵弘毅的这种手段,吕义倍感熟悉。
但是吕义有一点却没有想到,他以为这是赵弘毅给出的选择题,但实际上,这两道题都是必答题。
当然,吕家众人也不是一点权利都没有,也不是一点利益都得不到保障,最起码,吕家有权利选择优先解答哪一道题。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吕义面色阴沉的看着赵弘毅,咬牙切齿道“赵弘毅,你不守规矩!”
赵弘毅闻言一愣“规矩?什么规矩?”
“你在装傻吗?”
吕义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着目眦欲裂的吕义,赵弘毅却是正色道“吕义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眼下,这是你们吕家与吕良的斗争,是你们吕家与全性的斗争,更是我们圈子里所有人与全性的斗争,哪来的什么规矩?”
说到这,赵弘毅突然向前一步,与吕义不过一臂的距离,这一动作像是触动了吕家众人敏感的神经,齐刷刷的迈步上前。而吕家人的动作,也牵动着公司众人的反应,哪都通的众人的反应也如出一辙,齐刷刷的迈步向前。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却是吕义与赵弘毅二人的反应,只见吕义抬手示意,制止了吕家众人的后续动作,而赵弘毅则是上身微微前倾,贴近吕义后,以极细微的声音,轻声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你讲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赵弘毅的话音很轻,即使吕家众人与哪都通的人距离二人已经很近,但还是只看到了赵弘毅嘴巴轻微的动作,并没有一人听到其所说的内容。
然而众人听不听得到不要紧,吕义这个眼下能做主的听到了就行。而且还有一件事赵弘毅很确定,那就是吕义能听明白赵弘毅话里的意思,同时赵弘毅也很确定,吕义不敢乱说,这种事情,吕义不敢广而告之,甚至还得帮赵弘毅瞒着,要不然知道的人多了,吕家容易出大乱子。
顶天了也就是把这些话告诉吕慈,然而告诉吕慈也无妨,因为赵弘毅与吕慈之间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二人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赵弘毅是公司的刀,是人民的刀,而吕家就是属于极少数的阶级敌人,吕慈,更是其中的代表,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从龙虎山吕慈与王霭为难张楚岚,逼问炁体源流的事情开始,那时候赵弘毅出面阻拦,二人便算是把梁子结下了。
在这之后,又生出了王家的事,明眼人都知道,赵弘毅作为整个事件的导火索,王家这一系列的变故,赵弘毅就是核心,而吕家与王家,同为四家,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就不说了,吕慈与王霭,更是从小处到大的兄弟,两人之间的战友情谊,同样丰厚。
再往后,还有耀星社袭击事件,妖刀事件,这两件事中,赵弘毅都或多或少的驳了吕家的面子,驳了吕慈的面子。
二人早就是敌非友。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吕义,赵弘毅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随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拍了拍吕义的肩膀,轻声道“配合工作吧。”
——大不敬!赵弘毅对着一个比自己年长数十岁的老人做出了如此动作,在众人看来,这是极其荒诞的,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却是吕义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中的发难,吕义只是怔怔的看着赵弘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弘毅的话,图穷匕见,吕义这个平日里从来不掺和圈子中事务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要是吕慈的其他儿子在这,断然不会是这种局面。
吕家老大吕忠,兼具吕家的先天异能明魂术和后天异能如意劲,实力自不必多说,而老二吕孝虽然没有觉醒明魂术,但是其一手如意劲却是得了吕慈的真传,同样不容小觑。
要是这两位在场主事,只怕又会是另一幅局面。
最起码,二人有本事可以来硬的,敢不敢是一码事,有没有能力又是一码事,虽然说跟赵弘毅来硬的可能触发更多的隐藏机制,但是也算是多了几项选择。
而吕义却不是练炁的料,只能被赵弘毅牵着鼻子走,最多也不过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别无他法。就算其歇斯底里想跟赵弘毅来硬的,也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吕家人会听。
到了这一刻,赵弘毅也不再跟吕家人来虚的,竟是直接摆摆手,指着一旁的无字碑,对着身后之人命令道“把吕家的各位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一定要保护好,确保群众生命与财产安全!”
“是!”
得到指令,赵弘毅身后的一众哪都通员工纷纷上前,形成人墙堵在吕家众人身前,并逼着吕家众人步步后退。
在一片推搡与叫骂声中,吕家的众人被硬生生的“请”出了吕家祠堂,这座传承数百年的老祠堂中,现在只剩下了一群不姓吕的外人。而且还是一群磨刀霍霍向猪羊,随时准备对其动手的外人。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探查人员突然高声呼喊道“赵董,这地方下面还有空间!”
听到这句话,赵弘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不合常理的东西,除了不合常理的外在,一定还有更加不合常理的内容才对!
“下面什么情况?”
“无法确认,有禁制,无法探查清楚,但是也能确定,空间不小,而且有禁制,明显是人为的!”
赵弘毅不停的打量着无字碑及其周围的布局环境与物件,焦急的问道“入口呢,找到入口,挖掘机呢?联系的挖掘机到哪里了,赶紧进场作业!两手抓,你们继续探查,找到机关,找到入口!要是练炁的手段打不开,那就上物理手段!”
“明白!”
众人又是一顿忙活,但是很可惜,吕家数百年的底蕴在这摆着,吕慈要想掩饰个什么机关,设个什么禁止,藏点什么东西,这点禁止符文的底子还是有的,不是公司这几个人仓促之间就能解开的。
但是正如赵弘毅所言,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随着时代的进步,面对各种问题,人们也有了越来越多的解决方案以及方式方法,练炁的手段解不开,还有普通人的手段不是吗?
工业革命以前,真的可以说是人力有穷尽时,生产力和劳动力就是人,而人的上限就在这摆着。无论多少人,挖多少年,都挖不穿一座山。强如愚公,也是感动了上天之后,神仙帮其把家门口的两座大山移开,而不是以其子子孙孙之力,将大山挖穿——纵使是神话故事,凡人也不敢想象将大山挖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种东西叫做盾构机,可以用于岩石地层,可以用于穿山开路,从此凿穿一座山,不是梦——当初愚公要是有一台盾构机,也不用辛苦天上的神仙跑一趟。
等了没多久,便通过附近县城的安全建设中心协调来了挖掘机,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台。
野蛮的进场,在赵弘毅孤注一掷的主张下,挖掘机直接顶倒了吕家祠堂的外墙,开进了吕家祠堂中,一大一小两台挖掘机就这么对着无字碑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夜班六百,哪都通加到了一千,两位挖机师傅的推杆都恨不得抡冒烟。
然而事实证明,有的钱就是赚的轻松加愉快。还不等两台挖机完成热身,松软的地皮被翻开,露出了下面的浇筑结构,并且显现出了石碑下的入口。
正如公司异人探查的那样,地下空间有禁制,而且还不少,在地皮被翻开的过程中,就已经挖出了几件看上去就有年头的法器,甚至还有层层包裹的符纸,有新有旧。
现在整个地下建筑的顶层结构展露在众人面前,其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复杂禁制更是清晰可见,特殊的处理手段使其无论在地下多少年都能保持本来的色彩。
看到这一幕,哪都通众人倒是没什么,两位挖掘机师傅可是犯了难,心里不由得开始打怵。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先是有关部门出面协调,随后就是这高昂的报酬,而且还是大晚上的作业,更过分的是施工地点还是在祠堂内,现在更是挖出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因素凑到了一起,也不能怪两位挖掘机师傅多想,这事,是看都不对劲啊。
开大号挖掘机的师傅从挖机驾驶室中探出头来,语气颇为怪异的说道“老板,这事,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不对劲?当然不对劲!吕家祠堂内藏着这么一个地方,还设置了这么多禁制,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赵弘毅摆摆手,随后便站到了浇筑结构表面,用力的跺了几脚后便朗声道“没什么不对劲的,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们不用多想,看,钢筋混凝土的,这几年刚弄的地下室,没有别的东西。”
听到这番话,挖掘机师傅将信将疑的打量了一眼结构材质,确实是钢筋混凝土的没错,这才说道“真没事哈?老板你也别怪我多嘴,这邪乎的事,我还真遇到过,有些事啊,不能信,但是也不能不信啊……”
赵弘毅掏出手机,来到挖机师傅近前,轻声道“收款码”
“啊?”挖机师傅一愣“你干啥,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着……”
赵弘毅没好气的说道“快点,别浪费时间,收款码,早点干完你们早点回去,大半夜的别在这浪费时间,这么多工人等着完活了睡觉呢!”
听到赵弘毅这么说,挖掘机师傅一边不情愿的掏出手机,找出收款码,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唉,反正是你们自己的祠堂,我就是个干活的,你非得挖,我也说不上什么,但是我真不是为了这个,我们来都来了你说是吧,还是领导安排我们来的,这活我们肯定给你干的漂漂亮亮的。就是这……”
“到账两千元”一道电子音突然从挖掘机师傅的手机里传来出来,打断了挖掘机师傅的碎碎念,在吕家祠堂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挖掘机师傅的脸上瞬间便浮现出了笑意,再三确认了到账记录后,呲着大牙笑道“老板,那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这就干,利利索索的干,争取让大家都早点下班,回去睡大觉!”
话音落下,挖掘机师傅对着同来的驾驶小型挖掘机的另一人大喊道“麻利点,换钻头!”
“好!”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原本六百一个夜班,可是现在两人两台机器这一晚上就到账了四千。在这股伟力的催使下,两台挖机熟练的换好了钻头,随后便对着这隐藏在地下的共事,展开了猛烈的冲击。
没有任何炁的痕迹和影子,只是单纯的物理输出,所以那些在异人手段面前异常顽固的符文或是符纸禁制,像是睡着了一般,丝毫没有反应,就这么被破坏殆尽。
碎石飞舞,不过片刻,地下的浇筑结构便被开拓出了可供一人进出的巨大空洞。这要是换做旁人,也就命令钻头停止工作,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这内里的情况了。
但是赵弘毅是一个谨慎的人,能不冒险就不冒险,所以在赵弘毅的命令下,挖机的钻头持续工作,直至顶层过半的面积都被破开,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