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望向了卢广德跟房俊。
眼下这情形,等于是卢广德跟房俊杠在了朝堂上。
最让人意外的是,转折点,竟然落在了大理寺这边。
卢浩然只是从酒楼到皇宫,就被弄成了这副模样,一看就是遭了不少罪,朝堂上所有人都看着呢,卢浩然这副样子 ,落的是整个范阳卢氏的脸面。
卢广德想给范阳卢氏找回脸面,想给自己的儿子出气,想让所有人看看,得罪他们卢家人,都得是个什么下场,那就必须得让房俊付出代价。
可房俊一抬脚,把球踢给了大理寺。
房遗直进大理寺前,被人折磨了一路,这事,房俊憋心里很长时间了,正愁着怎么找机会报复一下呢。
卢广德这一弄,反而给了房俊这个机会。
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这里又是朝堂之上,大理寺要是不正面回应房遗直被用私刑这事,那凭什么治他房俊的罪?
“怎么?他范阳卢氏可以为一个淫邪之辈向我讨要说法,难不成,我不能为大唐开国功勋梁国公之长子房遗直讨要一个说法?”
房俊这话,可让周祺犯难了。
他周祺不过就是个大理寺丞,别说在朝堂上了,就算是在大理寺,都没几件事是他周祺能做主的。
这事让他怎么回应?
承认大理寺失职?
承认房遗直入大理寺前确实受过刑?
那失职的罪责谁来承担?
他这个大理寺丞吗?
这整个就是个无妄之灾啊!
周祺脸色难看,目光却瞟向前方人群中的朝臣,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都在那边,周祺现在最希望他们中有人能站出来,回应一下这件事,哪怕给他个眼神,示意一下他该怎么做也是好的啊!
盯着朝堂上风向的人可多的是,不站在世家门阀那边的人也大有人在,房俊这话说完,老滚刀肉第一个跳了出来。
“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们哭着喊着那个劲儿呢?都哪去了啊?”
老滚刀肉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房俊挤眉弄眼,就好像在说,瞧瞧,还得是咱老程吧?有事了都是咱第一个上!
老滚刀肉站出来后,李世民那张阴沉着的脸,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程咬金看着是个滚刀肉,所有的朝臣,就没有一个能像程咬金一样在李世民面前放肆的,可实际上,老滚刀肉比谁都清楚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比谁都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不论是对李世民的了解,还是对政局的判断,那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否则的话,程咬金也不会连续被大唐几代君王委以重任!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大理寺应该给房家人一个交代!”
谁都没想到,第二个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长孙无忌!
就连房俊都没想到,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竟然会站出来说话。
李世民扫了眼群臣说道,“辅机有何见解?”
“陛下!”长孙无忌施礼后开口说道,“国之安定,在于秩序井然,明正法典则官员不敢徇私舞弊,百姓不敢违法乱纪,天下之人,各司其职,各守其道,则社稷安稳!”
“若法典混乱不明,官员则可肆意执法,百姓则会心生怨念,久之必生祸乱,此为社稷之危,我大唐这盛世怕是也难长久!”
“卢族长以法责令房俊,此事并无不妥。”
“而房俊责问大理寺失职,也有据可查!”
“这事分先后,房遗直入大理寺在先,卢家少主受私刑在后,所以,大理寺应该先给房家人一个交代!”
懂李世民的,可不只是程咬金跟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话落之后,戴胄,岑文本,张玄素等人,纷纷站出来附和,就连出身太原王氏祁县房支乌丸王氏的王珪都跟着站了出来。
“大理寺怎么说?”憋了老半天的李世民,终于问出了第一个有倾向性的问题。
这下压力彻底给到了大理寺这边,周祺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必须得说两句了。
“陛下。”周祺脑子飞快的转着,思索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当日交接案件之时,臣确实发现房遗直腿脚有伤,但交接的是谋逆之案,谋逆者被捕之时挣扎求存在所难免,此案又涉及到中书令房大人,臣急于了解案宗,便将房遗直收押在了大理狱。”
“此事,臣确有失职之处。”
“但房遗直入大理狱后,并未被提审,也并未对房遗直用刑,这一点,臣敢用项上人头作保!”
“案件交接,都有押送嫌犯衙役的签字画押,若房遗直入大理寺前被人用过私刑,此事也并不难查,只要将押送房遗直的衙役拿来大理寺,一审便知!”
周祺直接来了个一推六二五!
房遗直就算被人用过私刑,那也跟大理寺没啥关系,这事要问,那就找押送房遗直的那些衙役,用没用过私刑,你找他们去,想要出气,你也找他们去,反正别拿这事往他周祺身上赖就行!
‘草!’
房俊不禁暗骂了一句,看来想怼大理寺是没啥好的借口了。
“父皇!”房俊上前一步,再次开口,“家兄房遗直被擒,是在省亲回转长安城的路上,我家大嫂与大哥一同被捕,一同被押往大理寺!”
“可这一路,却有人在吃食中下了堕胎药,致使再有两月便要临盆的大嫂小产,我房家血脉,不能失的这么不明不白!”
“恳请父皇下旨,将押送我大哥大嫂的衙役拿回长安城,区区衙役,断不敢对我大嫂下如此毒手,此事必定有幕后之人!”
朝堂上一片哗然,不少官员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张姝媛小产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朝臣听到这消息,都是满脸的震惊。
都说祸不及家人,更何况是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至于去谋害一个腹中胎儿吧?
“准奏!”李世民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周祺,“此事,由大理寺负责,押送房遗直夫妇的所有衙役,全部缉拿,若有一人走失,此事的罪责便由你大理寺所有官员一并承担!”
“臣遵旨!”
周祺心里也堵的慌,押送嫌犯那是衙役的事,跟他们大理寺没啥关系啊,可拿不到人,罪责却要他们大理寺来承担,上哪说理去?
这不等于是告诉大理寺,这件事要是办不明白,办不好,他们整个大理寺的所有人,都得跟着被连坐吗?
“陛下!”卢广德阴沉着一张老脸又站了出来,“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房俊给我范阳卢氏一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