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竹不善言辞,但也尽力开口讲道:“殿下心地仁善,眼光独到,我等替普通人家未来能读书习字的女子向殿下道谢。”
徐鹤章抬手制止了后面的恭维:“不必谢本宫,这是连娘子应得的赏赐。”
“你们聊,本宫只是来陪连娘子的,不插手你们的决定,不用在意本宫。”
徐鹤章都这么说了,连豆豆率先开口讲道:“那间小院能大概容纳六十几人。”
“有些少。”徐灵从怀中掏出纸笔:“京城中适龄女子的人数远远不止六十,数十倍都不止。”
秦竹点了点纸上的数据:“这里面有些是跟着家中兄弟习得一些字的,有些是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晓。”
徐灵:“我的想法是将她们分开教,分为三月一期和四月一期。”
“可行。”连豆豆道:“可以进行入学考核,以此来筛选。”
秦竹表情苦恼:“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大家不愿意花钱供女子读书。”
徐灵眉心皱起:“若是免费,可能会出现许多人家先送了女儿来,觉得好大抵还会带着男孩来,闹着要将女子换成男子。”
秦竹:“发生这种情况,就算我们拒绝那些想要送儿子来的百姓,硬是保下这些女子,也几乎是无济于事,女孩们回到家去不会好过,之后估计也无心来这里学习了。”
连豆豆垂眸沉思,半晌,她开口道:“我们提高年龄如何,十二至十五岁。”
“我这里还有几间铺面,收拾收拾,应当是缺人的。”
徐灵和秦竹瞬间明白了连豆豆的意思,二人不约而同开口:“我也有。”
连豆豆继续道:“有能力的便交钱来读,不愿出钱的便做工来换,每日上半日课,做半日工,每个月发月钱,若是上进,学得认真便可留下。”
徐灵:“做什么可供她们自己选择,我们几人的铺面大多数全了,够她们选了。”
秦竹:“要是人很多,我们如何挑选?”
徐灵:“自然是挑最紧迫的。”
三人设想的很好。
只是一切都置办好了,到了第五日招生的时候,门可罗雀。
一早上只有了了数十人来。
“听说这里收女子读书,真的假的啊?”
“俺爹没得早,俺家就俺一个女子,就把俺送来了。”
“我爹说,识几个字好嫁人了,我就来了。”
“是啊是啊,听说还能做工赚钱,俺爹让俺努力点,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呢。”
“我也是,我也是,你们是这里管事的吧,不用上课了,直接带俺们去做工就可以了。”
这些话,听的秦竹和徐灵两眼一黑又一黑。
徐灵受不了了,她起身拍了拍手掌:“我们这里是学堂,只想找一份营生的,出门左拐,街上多得是招工的,不必非得来这里。”
刚才说攒弟弟的老婆本的女生开口:“俺知道是学堂,你们这里月钱不算多,我们就是想多挣点,识字还是要识的,就是您们看看,能不能做两天工上半天学啊。”
秦竹这暴脾气忍了很久了,她一拍桌子:“这里是学堂,不是菜市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连豆豆适时站在楼上:“几位,登记好名册之后便上来吧。”
这十几个人先是被秦竹吓了一跳,听到连豆豆的话下意识就上了楼梯,进到了屋内。
刚好能坐满一间课室。
这些女孩的第一堂课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连豆豆申明了学堂的纪律,便请了讲师进来。
女孩们虽然不识字,但却十分听话。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新学的字,还互相拿着纸比划着谁的写得同老师的更像,更好看。
早上的课堂结束,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午饭。
“好吃好吃,比家里的好吃。”
“在家哪吃得到这些,有点好的也不会给我吃。”
有个女孩悄悄将饭食装在了自己的口袋。
秦竹看见了。
“你在做什么?”
那女孩十分窘迫:“我想带回去给弟弟吃,我爹娘说我不配吃这些,吃了回去要挨骂的。”
秦竹:“为何不配?”
把女孩问懵了,对啊,为何不配?
“因为我是女孩?”
秦竹用下巴点了点周围:“大家都是女子,我也是,讲师也是,我们也都不配吗?”
女孩愣住:“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竹眸光坚定的告诉她:“我们都一样是女子,我们配得上这顿饭食,这是你认真听课换来的,是你应得的。”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我应得的。”
秦竹继续:“你弟弟会饿肚子吗?”
女孩摇头:“家里有好的都是给弟弟吃了。”
而后她抬头,眼里闪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微弱星光,她声音还是有些畏缩:“我好像有些明白了,谢谢您。”
秦竹:“现下你的任务就是吃饱饭,下午才有力气。”
女孩点点头,大口大口将饭食吃掉。
徐灵早就根据她们填的表给他们分配好了合适的铺子。
虽然人少,但这一天也算勉强正常运行了下去。
夕阳西下,三人忙了一天,趴在圆桌上休息。
“现在才十几个人,就已经这么累了吗……”
三个人复盘了今天发生的情况和问题。
连豆豆靠在椅子上:“歇会儿吧。”
徐灵赞同的点头:“我们聊一下你和太子的情况。”
秦竹立刻瞪圆了眼睛:“说这个我就不累了。”
“太子看你的眼神能拉丝,要是眼神能化成实体,估计要把你整个人都圈进去。”
连豆豆战术性喝水:“你们想知道什么?”
徐灵手指在唇边画了一个勾:“他会这样笑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连豆豆无奈:“哪有人不会笑的。”
徐灵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从小,就没见他露齿笑过,永远都是那副稳重端庄的样子。”
“小时候我爹天天揍我,说看看太子,再看看我,问我为什么不能学学太子殿下。”
“每次参加宫宴,一说太子来了,我连嘴里的吃的都得放下。”
连豆豆拍拍徐灵的肩膀:“辛苦你了。”
徐灵摆摆手:“还好,那还是你比较辛苦,你见他比较多。”
连豆豆移开眼:“他在我面前,还挺正常人的。”
徐灵摊手:“懂了,我们是不被在意的人。”
秦竹:“太子殿下,我随父亲见过几面,说话文绉绉的,客客气气的,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惹。”
秦竹说到这里,面露担心:“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秦竹脸皱起来:“你找个普通的公子,若是受了欺负,我们还能帮你打回去,这若是太子……”
徐灵附和着点点头:“但我们也不是丢下你哈,就是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
连豆豆赶紧打断两人:“停停停,都想到哪里去了!”
“天快黑了,该回家了。”
三个人笑笑闹闹着说了明天见。
待连豆豆回到家,家里的气氛并不融洽。
“你出去做什么了?”
沈杨涵沉着脸开口问道。
连豆豆:“铺子多,这几日都在查铺子。”
“你还学会说谎了!”
沈杨涵拍着桌子:“你在城边做什么?”
连豆豆索性不装了,现下这个情况,反正迟早会被知道。
“我开了一个书院。”
沈杨涵:“你一个还未及筓的小女娘,肚子里有几斤墨水,就敢开书院?”
“你要把丞相府的脸丢尽吗?”
连豆豆不想和她纠缠:“只是启蒙,教认字,不会丢人的。”
沈杨涵皱眉:“你说不会就不会?你赶紧给我关了,从明日起到你及筓非必要都不要踏出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