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珠将耳边那些散乱的碎发捋了捋,上了驴车。
许青山赶着驴车走了。
陈氏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吟吟的进了院子,却见杨晟跟沈凤鸣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她微愣,她还以为这两个借住的商已经走了呢!
若真是迷路借住的商,天一亮,自然该走了,去为生计奔波。
可杨晟跟沈凤鸣不是。
他们俩早上也出去了,就在姜云珠他们出门后不久。他们上山,把武陵矿的情况摸了一遍。随后杨晟就吵着要回姜家吃饭,他们不就又回来了。
杨晟看见陈氏的神色,心思一转,赶紧说,“婶子,我们想在这村里收点粮食,你可知道谁家有粮食想卖?”
原来是这样,陈氏这下倒真相信他们是贩粮的商了。
“等吃完饭,我去村长家帮你问问。”她道。
听说要吃饭,杨晟来了精神,大早上在山上转了一大圈,又冷又饿,他早想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昨天那汤不错,饼也好,小菜做得也……
等陈氏把饭端上来,杨晟捏了捏手里灰扑扑的东西,拿眼神问沈凤鸣,这是饼子吧?怎么这个颜色。
高粱饼子就是这个颜色,陈氏有些不好意思,姜云珠不在家,家里又没什么东西了,只能让两位人吃这个了。
这也是他们的日常吃食。
沈凤鸣根本没理会杨晟,拿着饼子吃了起来。他吃得慢条斯理,毫无异色,杨晟看着还以为这饼子就是看着不好看,实则味道不错呢。
狠狠得,他咬了一大口,然后他就……开始想念姜云珠了!
吃完饭,陈氏去村长家,说家里来了两个收粮的商,问他村中可有想卖粮的人家。
顾永德想了想,还真有。
不一时陈氏脸上带笑的回来。
杨晟听说真有人要卖粮,扯了扯嘴角看向沈凤鸣,怎么办,难道他真要去收粮?
沈凤鸣平静的看着他。
半晌,杨晟叹气,跟着陈氏出门,他自己撒的谎,还得自己受着。
此时姜云珠已经到了镇上,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该买什么,甚至从哪里买,所以下了驴车,她直奔集市。
先去买中午给赵副将三人做菜用的东西,她怕晚了有些东西就卖光了。
那个黑脸的人点的是溜肥肠,她去了卖肉的摊子。
“猪肠子?今天有倒是有,不过是给老户留的。”卖肉的老板说。
姜云珠皱眉,琢磨镇上哪里还有肉摊。
“那东西买的人不多,每天要预定才有。”老板解释了一句,看姜云珠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又道,“你也算我的熟了,这样,你要是要的不多,我就卖给你一些。”
姜云珠顿时大喜,她确实要的不多,就一盘菜的量,老板要是多卖给她,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正好。”老板从肉摊下面拿出一个木桶,从里面扯出一段猪肠,问姜云珠,“这些够吗?”
“够了!”
老板用刀割断猪肠,用麻绳捆好,递给姜云珠。
姜云珠收好,问今天是否有牛肉。
老板摇头,连着两天人杀牛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确实没有。别说他这里没有,整个红叶镇都没有。
姜云珠也不强求,买了一块猪肉。
随后她赶紧去了鱼摊,天气越来越冷,卖鱼的越来越少。幸亏她今天来得早,其中一个鱼贩手里还有几条鲤鱼,她挑了一条最鲜活的。
主材料有了,剩下的就是配料,这个倒不用那么急了。
走了几个摊位,她把配料买齐。
然后就是今天做胡辣汤跟油馍头用的材料,这个好办,她熟门熟路的到了地方买全。
好像没什么可买的了吧?
对了,还得买一样东西。她去了镇子东面的书斋,买了几张纸,一根细毛笔,还有一点墨。以后她要做外卖,不记账可不行。
书斋老板很贴心,将她买的纸按她的要求裁剪成小张的,又将所有东西包好递给她。
姜云珠拿着东西出门,许青山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这次还真得谢谢他,要不是他,她这么多东西真不好往回拿。
所有东西都装好,姜云珠才觉得饿。正好路边有个卖烧饼的,她就过去买了两个。
烧饼做的真不错,酥嫩松脆,新鲜出炉,一口咬下去,满口生香。
这烧饼是肉馅的,用的五花肉跟葱,姜云珠一边吃着一边想,其实换成梅干菜跟五花肉也很好吃,她忽然又想起蟹壳烧饼,那个才好吃。等有机会了,她做一炉,过过瘾。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街边有个卖瓷器的,有碗、盘子、水瓢、杯子等,每个花色都不一样,看起来挺别致的。
姜云珠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要做外卖,餐具也是个问题,小炒的话还好办,用一个碗装米饭,一个盘子装菜就行,可是做两荤一素的工作餐呢?
搅合扣在一起,还是用三四个碗?
感觉都不太好。若是像现代那样,也把饭盒分出来几个区域就好了。
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姑娘,想买什么,都便宜。”摆摊的摊主是个中年男人。
“老板,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吗?”姜云珠问。
“是啊,家传的手艺。”
“我想做一种饭盒,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做。”
“姑娘说来听听。”
姜云珠把自己的想法跟男人说了。
男人稍一思索就道,“能做的,你要是想要,我过两天正好要烧一炉窑,可以给你烧。大概七八天就能做好,你觉得怎么样?”
“七八天啊,那做一个要多少钱?”
男人思量了下,“七文钱,多买可以便宜,姑娘要几个?”
几个,这个问题可难住姜云珠了,她想定制一批,把外卖的生意红红火火的做起来,可一想到十二天后那件事,她就不敢投那么多钱了。
她现在想,那件事可能跟铁矿有关,若真如此,肯定不像官府说的,是土匪所为。武陵矿驻守着一支军队,哪个土匪敢跑到这附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活腻了吗。
顾宴州说是沈凤鸣干的,她也不置可否。沈凤鸣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而且虽然他被称为沈不留,但以前他杀的都是贪官污吏之流,根本没听说过他屠杀无辜百姓。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姜云珠不知道。但不管是沈凤鸣还是别的人,那人肯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她一个民女,怎么跟他们斗?
她想先观察几天,如果立冬前这件事还没什么转机,她就想个办法把村民骗到县城里去。她就不信,那些人敢在县城里公然杀害这么多百姓!
至于怎么骗,她还没想好,这只是她刚才来的路上想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姜云珠沉默不语,卖东西的老板还以为她不要了,顿时着急起来。
他家祖传的烧瓷手艺,听说祖上也风光过,可到他爷爷那里,就只剩下一个小窑,平时烧一些盘碗为生了。不过就算这样,他家以前也是人人羡慕的饱足之家。可自从武陵山发现铁矿后,周围人全去了矿山干活,银钱流水一样的赚回来。
她媳妇现在看到他就唠叨,说今天谁谁去了矿上,赚了多少钱回来,明天又说谁家盖了新房子,家里隔三差五就有肉吃,还能买新衣服等等。
就他,每天弄这些烂泥巴,日子越过越不像样。
他听在耳中,急在心里。
前些天,他给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跟他媳妇说,要是这个月底,他还赚不到钱,就去矿上。
他媳妇自然欢天喜地,甚至破天荒的给他做了一碗鸡蛋面补身体,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舍不得他家传的这门手艺。
眼看着离月底越来越近,还没赚到多少钱,他如何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