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的人必定是个音律高人,这琴声好听的很,似将夜晚无数神秘又寂寞的万物串联起来,似在奏着一段婉转低徊的故事。
莫小星听了一会,有些诧异,她看一眼神机,“这应该不是梧桐姥姥在抚琴,我们又来晚了?”
神机:“这琴弹的难听,来早也拿不走东西。”
莫小星:“……我觉得好听。”
也不知道神机是真觉得难听还是打死不夸别人,反正莫小星觉得这琴不错,已是十分难得。
但是,比起花慕,还差一点。
花慕自从入了心境,琴声已是行云流水,格外怡人。
不过,莫小星倒是希望这人弹得不行,拿不到琴,若是让他拿到了,她拿到的可能性就小了。
茅屋内。
倒也宽敞,除了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便是一张木桌,然后是许多梧桐木削的木板,有的搁在桌子上,有的放在地上,墙上还挂着十几张琴。
那些琴倒是精美,一张有一张的特色,没有重复的样子
屋内东西多,但乱中有序,是主人习惯的摆放。
除了主人之外,再多一个人,这屋子便显的狭小了。
那张木板床上,端坐着一个满面褶皱的老妪,她的衣着也朴素,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那苍老的双手,布满厚厚的茧子,像是早已干枯的树根。
她闭着眼睛,聆听这首曲子。
而在前方,桌子上横放一张琴,一个年轻男子坐在琴凳上,心平气和的弹奏。
这谱子极难,完整弹奏下来都不太可能,他只好摒除杂念,全力以赴。
等到一曲弹奏完了,男子抬起头,神情也有些恍惚……
这曲子怎么让人心中如此难受?似被刀子凌迟一般,往日美好的回忆浮上心来,便觉得痛不堪言。
但他很快从失意中回过神来,看向木板床上坐着的老妪——梧桐姥姥。
这梧桐姥姥脾气古怪,今天他们第一次来时无功而返,他不甘心,才来第二次,如果这次也失败了,那,这琴就不抢不行了……
这时,梧桐姥姥长长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虽然苍老,却很精明,只是此刻,蒙上一丝忧伤。
“唉…这世上,没人能再弹奏出这首曲子了……”
男子不由的说:“看来,晚辈刚刚,也没能令前辈满意?”
梧桐姥姥从一侧拿起一支木头拐杖,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那一排琴前。
“你弹的已经不错,虽说与老婆婆我心中的声音差了些,可也令我听了一次这难得的调子,这里有三张琴,你任选一张,离去吧。”
男子起身,他看着那三张琴,说实话,每一张都是稀世罕见的宝琴,琴体都是选用上千年的梧桐树,琴弦都是凤凰真火淬火铸就,能克邪魔,音攻更是厉害。
可是,男子不由的看向旁边的一张琴,那琴单独挂在一边,琴身墨红,琴弦却是冷冽的白,似将月光勾在琴上,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男子:“晚辈能否选这个?”
梧桐姥姥却不悦的瞥向男子:“我最烦得寸进尺的人,今日给你琴,是念在你勉强奏出这首曲子,白给你的,这三张琴名曰落霞、舞风、凌云,已是稀世珍宝,那张琴…你还不够格用它。”
男子眼眸微暗。
但他绝对不能和梧桐姥姥讨价还价,否则下场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先在这三张琴中选一样吧……
“前辈,我选凌云。”
梧桐姥姥也爽快,一挥手,将“凌云琴”取下,送入男子怀中,又一挥袖,将门打开了,是送客的意思。
不过,在男子转身时,梧桐姥姥说:“我看你心术不正,将来必定没有好下场,我的琴皆是用我心血炼制,我不想让它成了杀人的东西,若将来你想回头,便弹奏方才的琴谱。”
男子顿时驻足,他看了一眼梧桐姥姥,问道:“回头?谈何容易? 弹奏一个琴谱就能做到?”
梧桐姥姥:“信是不信,由你,你走吧。”
男子于是走出了门。
他抱着琴,站在院中,抬头见月光明亮,心想,这妖界的月光,与人界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出了这院子,便处处都是杀机了!
回头?
不可能回头的,回头也没有退路,他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做不被任何人裹挟和威胁的人!
莫小星一直听到琴声奏完,又等了一会,便看到有人走出来了。
他抱了一张琴,明显是从梧桐姥姥处拿到了新琴!
莫小星:“竟然被他拿到了。”
神机又道:“抢来?”
莫小星看一眼神机,无语道:“师尊,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抢……等等,抢?可以啊!”
她不能抢梧桐姥姥的琴,抢别人却可以!
于是,莫小星马上退后一些,远离了梧桐姥姥的住处,等那人走出来。
不一会,见那人慢慢走近,正好走到一处月光明亮的地方,莫小星忽然看清了他的脸,不由的惊讶万分。
“怎么是他啊?”
神机垂眸:“谁?”
莫小星:“这人我认识,他从前只用琵琶和笛子,我却不知道他连琴也会。”
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走的更近,莫小星忽然出手,将他拉进梧桐树的阴影之中,封渊剑抵在他脖子上,说:“把你的琴给我用用!”
男子却是一怔,他忽然回头,想看看身后之人。
然而,莫小星将他肩膀一推,按在粗壮的梧桐树上,“别乱动,这把剑削你的脖子轻而易举。”
男子:“秦姑娘,竟然是你。”
他的语气中,藏着一丝惊喜。
他认得封渊剑,也认得她的气息,更认得她的声音!
莫小星:“宁思衡,你还记得我,那也行,我不废话了,你把琴给我用用。”
没错,此人正是宁思衡!
宁思衡笑了,“你还记得我。”
莫小星:“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也别绕弯子,我要的是琴,快拿来,要不然我抢了。”
宁思衡想过走出那个院子以后,处处都是杀机,却没想到,第一个杀机,是来自莫小星,不过他说:“秦姑娘,你不会杀我吧?你我能在茫茫妖界遇见,说明是缘分。”
莫小星:“你怎么还这么废话。”
宁思衡笑着,竟然把怀中抱着的“凌云琴”反手递给莫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