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都让他逃过一劫。”王月悯坐在房间床榻上,揉着太阳穴说。
“公主何必懊恼。一石二鸟之计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朱皇帝毕竟还是死了,凭太子一个毛头小子,怎能够压得住那些骄兵悍将!明廷大乱将起。”乌兰图雅劝道。
“没那么简单。骄兵悍将固然难以驯服,但也有死心塌地效忠朱家的,徐达、李文忠、邓愈,明军中的这三个核心人物,对朱皇帝可都是忠心耿耿。太子是朱皇帝钦定的接班人,这些人自然马首是瞻。”
“他们都被召回南京了。明军在北边没了主心骨,正是大王南下的好机会。”乌兰图雅建议。
“这个消息不用传,哥哥自然会知道。不过,行刺太子的人可靠吗?”
“公主放心,绝无问题。”
“那就好。最近不要和任何人联系。”王月悯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微翘,“适逢大丧,我们应该悲伤才是。”
“是,公主。”乌兰图雅问微微一笑。
南京仪凤门,马忠站在城门洞里向外张望。今儿一早,朱标吩咐让他等候北归的魏国公等人。他赶紧收拾一下就出来了,一直向北来到仪凤门。从北门渡江而过,入仪凤门最方便,而且这里也靠近军营,魏国公定然会从这里入城。
等了差不多一上午,仍不见人影儿。如今已近七月中旬,艳阳高挂,着实有些晒人,马忠便退回到门洞等候。
没过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忠赶紧走出来张望,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急奔而来。
“终于来了吗?”马忠自言自语。
“吁!”一人奔至城门前,见马忠直愣愣地站在道儿中间,赶紧勒马。
马忠看那人穿着,像是军中将领,于是问道:“前方来人,可是魏国公?”
那人正待发作,听了问话,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名内侍,随即脸色一换,回答:“正是。”
“多谢。”马忠拱手。那人手握马鞭,抱拳回礼,继续拍马前往。看方向,应该是去往附近的军营。
没多一会儿,一队人马慢慢接近城门口。马忠看到为首的正是征虏大将军、魏国公徐达。
马忠上前见礼:“小的见过魏国公。”
也没等徐达说话,马忠继续说:“太子殿下,请魏国公、宋国公、曹国公三位入宫。”边说边朝三人挨个施礼。
“现在?”徐达问。
“是的。”
“知道了。”徐达回道。
“国公请,小人告退。”马忠一侧身,伸手示意。
徐达拍马向前,进了城门。冯宗异、李文忠并骑随后。
半个时辰后,徐达、冯宗异、李文忠一身戎装来到奉先殿,朱元璋的神位前,此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官员在灵前,大哭不止。三人在仪礼官的引导下,哭临十五举。
“陛下,臣来晚了。”徐达老泪纵横,“陛下,年初一别,竟天人相隔,臣实难相信。”
冯宗异和李文忠二人也在默默念着什么,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淌下来。都是沙场上走了不知道多少来回的硬汉子,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也免不了伤心欲绝。
徐达,从小与朱元璋光屁股长大,一路跟随,出生入死,这感情实难用言语形容。冯宗异,他兄弟二人一开始就是朱元璋的贴身亲随,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李文忠,孤儿寡母投奔朱元璋,朱元璋把他当亲儿子养,这份恩情,万死难报。远在北平的他们,接到朱元璋驾崩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大明王朝才刚刚建立起来,好日子才开始,带头大哥突然撒手人寰,无疑是重大打击,相比于几年前常遇春病逝更甚。
好一会儿,徐达慢慢收敛了悲伤,礼法所限,身居高位的他,不可能嚎啕大哭、死去活来,让外面的敌人看了笑话。
正待离开,秦顺上前一步施礼:“太子殿下,请魏国公、宋国公移步华盖殿。”
徐达和冯宗异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由秦顺带着走了。李文忠悲伤难抑,呆呆地站在殿前,挪不动脚步,马忠在他身旁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无奈之下,马忠只得敲了敲李文忠身上的铠甲,再次呼唤:“曹国公?”
李文忠这才反应过来,侧头一看,原来是马忠,于是转过身来。
“国公爷,太子殿下请您去劝劝皇后娘娘。”马忠说。
李文忠点了点头,由马忠带领去往坤宁宫。
徐达和冯宗异在秦顺的引导下来到华盖殿,正好赶上卫国公邓愈和中山侯汤和也来到此处。四人互相问候,心中都明白,太子要见的是他们四位。
殿门打开,也没不用通禀,秦顺将三位国公、一位侯爷让进殿内。殿中空无一人,只是在正当中,背对着御座一字排开放着四把椅子。
“四位大人请坐。”秦顺本想称呼爵位,但是四人又不统一,所以改称大人。
徐达四人不明白这到底唱的哪一出,互相谦让了一阵子,最终座次从左到右依次是徐达、冯宗异、邓愈和汤和。
四人落座,仍不见太子出现,互相之间虽有谈资,但因为皇帝驾崩,心中烦闷,一句话也没说,各自端坐望着殿门口。没多一会儿,身着素服的朱标转身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四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屁股,准备见礼。
“不必,且安坐。”朱标边走边说。四人只好又把屁股落了回去,眼看着朱标走到了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四位叔伯,请受小侄一拜。”
“殿下,这如何使得?臣惶恐。”徐达四人一下子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欲跪地行礼。
朱标直起身来,拦住了他们,说:“父皇殡天,家国危急,小侄才浅德薄,骤当大任,心中惶恐。四位叔伯乃朝廷柱石,与父皇亲如兄弟,父皇虽未有遗照,然其意小侄略知一二。托孤重臣,理当受拜。”说着话,朱标又是一拜。
经朱标这么一说,徐达四人心中了然。
“臣徐达,受陛下隆恩,虽死难报万一。”徐达跪地叩首。
“臣冯宗异,誓死忠于陛下,忠于大明。”冯宗异跪地叩首。
“臣邓愈,为陛下、为大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邓愈跪地叩首。
“臣汤和,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虽万死不辞。”汤和跪地叩首。
“各位叔伯,快快请起。”朱标挨个上前扶起,接着说,“今后朝廷上下、国家内外全赖四位叔伯鼎力相助。父皇新崩,局势不稳。北有扩廓、南有段氏、东有倭患,危机四伏,唯有军队太平,天下才能安定。”
“臣明白,请殿下放心。”徐达躬身回答。
“请殿下放心。”其余三人亦躬身。
“徐叔叔、冯叔叔,二位一路辛苦,入京尚未归家,小侄就不多留了。”朱标对徐达和冯宗异说。
“适逢大丧,举国哀悼,还请叔伯们保重身体。”朱标继续说。
“殿下,节哀!”徐达说,“臣告退。”
冯宗异、邓愈和汤和三人也施礼告退。
朱标望着四人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感情牌打完了,下面就该来点儿实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