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远,几人就被蒙上眼带到沙川驻地,到了军营,那个将领命人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几人被绑着手,背靠背坐在地上。屋里漆黑一片,众人无法视物,只能凭听觉感知对方的大体位置。
这跟密室绑架有什么区别?常言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她虽不是秀才,但这兵确是实实在在的边防兵。
“放我们出去,我们是桃花镇府衙的捕快。”几个捕快一路都在自报家门,可惜人家一直都不予理睬。
“我是桃花镇府衙典史费阳,我家就在沙川。张县令派我回来公干,我们没有图谋不轨,请将军禀明上峰,放我们离去。”
“我是左相大人派来寻药的特使戚沐九。疫区病患急需用药,人命关天,望将军体恤一二,早点放我们离开。”
...
外面不远处一营帐内,一玄衣锦袍外罩银色软甲的男子静立沙盘前,凝神思考着上面的作战地形。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同样甲胄加身的男子,灯火照耀下,男子的脸由暗到明,竟是抓了戚沐九他们的那个将军。
只见他把头盔一甩,径直走向玄衣男子,豪气冲天道:“哈哈,景飒,知道俺今日出去巡逻时发现什么了吗?”
沙盘前的人没有应声,动作自如地摆弄上面的旗帜,模拟着敌我状态。
“你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没趣。”
景飒眉峰微微一挑,斜睃着看了他一眼。这动作葛根秒懂,是示意他说下去的意思。
“俺刚刚在沙华岭抓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居然自称是从桃花镇府衙过来公干的,真是睁眼说瞎话,公干居然跑山上去了。你说可疑不可疑?”说罢,他便从炉子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猛地一口灌到嘴里。
“桃花镇?对方一共几人?”
“一共六人。其中一个还自称什么府衙典史,叫什么来着...哦对,费阳。还有四个说是一起过来这边的捕快。另外一个姓戚,叫什么来着?哎呀,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说的话能把我给笑死,哈哈哈...”
“怎么?”
看景飒似乎有点兴趣,葛根语带嘲笑道:“她说是左相大人派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一片嘈杂欢呼声,有人喊道:“大将军猎了一头鹿,今晚可以吃烤鹿肉啦...”
二人一听,忙整装出了帐外。只见离营帐一里开外的空地上,几个士兵正忙活着整理清点猎物,而篝火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冷冽俊美的侧脸上似乎还有一丝未及散去的笑意。
他转身缓缓走来,步伐沉稳,神色从容,伟岸的身躯上一件银丝滚边的玄色披风,将他映衬得仿佛暗夜降临下的王,令人不由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二人上前来行了礼,姬冥修扫了眼葛根有些歪了的头盔,踱步走进自己的营帐。二人见状,先后跟了上去。
虽然与大将军已共处了一些时日,但葛根至今依然有些畏惧他。景飒寡言少语,但那只在表象。而大将军就不同了,那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霸气,让他不得不在他面前谨言慎行。
姬冥修的帐内一如既往的冷清肃穆。营帐正北是一幅行军舆图,舆图前是一张实木书案,案上是一些奏折,书信及笔墨纸砚。离书案不远的两侧,立着两个长约五尺的灯架。
此时灯光氤氲,映照在他完美如刀裁的脸上,竟柔和了那股迫人的凌厉。他端坐于案前,自斟自酌了一杯热茶后,缓缓起身行至舆图前,指着一处道:
“赤水滩地处平原,地势开阔,易与敌方展开对战。然一旦后援来迟,恐腹背受敌,甚至可能遭受掎角之困。虎跳峡背靠沙华岭,离沙川较近,乃天然的保护屏障。但地势较高,一旦被迫上山,如没有后备军驰援,亦难以下山,会面临骑虎难下的境况。”
“大将军,我们为何不选在金沙河东南方的丹阳,一旦情况危急,起码有河水作为退路。”
“不可,河对岸是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毒瘴弥漫,一旦进入,无异于自寻死路。权衡之下,还是虎跳峡较为稳妥。”
“恩,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选择这里。一座石涅矿换一个人,不知定西侯府会不会临时反悔撕毁协议?”
“你别忘了,还有瀛都那边。一旦马忠宪跟我们开战,讨不到好不说,还有可能腹背受敌。要知道,瀛都一直以来视他为心腹大患,早就想除之而后快。本将军早已散出去消息,马忠宪即将与沙川开战,这可是绝佳的机会,瀛都那边不可能坐得住。”
“大将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景飒一张英气的俊脸上满是由衷的敬佩。
大将军刚刚提到沙华岭对这次交接之事的重要性,想到今日抓到的那六人,葛根便禀报道:“大将军,属下今日在沙华岭巡逻时发现几个形迹可疑之人,不知您是否要提审他们?”
葛根说罢,便将事情始末事无巨细地禀报于姬冥修,最终让他决定关还是放。
谁知姬冥修听了之后,顿时变了神色,那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神情。惊讶,激动,欣喜而后是欲而不能的纠结与微不可察的期待。
“你再重复一次,她姓什么?”姬冥修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一丝微微的紧张。
“姓戚,好像叫...什么...九,俺没记全,呵呵...”他本想说,其实还长得蛮好看的,好看得不像男子,可看到大将军此时那难以描述的神情,为了自己的狗头,他才没秃噜了出去。
“呀,对了。还有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他一拍脑袋,急忙从怀中摸出来递了上去。
姬冥修已基本肯定是戚沐九,然看到印信上的内容时却是双眉微蹙,犹为不满,当即便命葛根去提人。
葛根虽性情粗犷,但听得出大将军是让自己去提谁。他好像认识那个叫什么九的,而且二人关系绝对匪浅。
葛根没再胡乱猜想,脚下生风急忙赶往羁押处,他可是等着吃烤鹿肉呢,希望这件事情可以速战速决,最好是敌不是友,否则就冲他二话不说缚手蒙眼地划拉到这儿来,他就得吃一通刮落儿。
不管如何,一会儿态度好一点总没错,他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