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九几人送走何劲和曹睿他们,便转身回了客栈。张太医今日起得太早,吃了早饭后便回客房歇息去了。
戚沐九和傅乾这两个年轻人就精神多了。她突然想到此次沙川之行也算满载而归,而这多亏了张县令和费阳几人。所以他决定跟傅乾去桃花镇街市上逛逛,顺便买点礼品表达谢意。
此时的街市倒也热闹,戚沐九边走边打量着张县令可能喜欢的东西。费阳他们好说,去如意酒坊提溜几坛上好的桃花酿,再买几把品质较好的匕首送与他们便好,他们经常抓捕犯人,这个礼物一定用得着。
至于张县令,应该是个雅致之人,一套文房四宝送于他倒也合规合矩,既不看着奢靡也不显得低廉。不过话说回来,这可都是她自掏腰包,以她现在的存款,也着实奢靡不起来啊。
几件东西都集齐以后,两人便去府衙见了张县令。张让见戚沐九带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公子进来,忙出来起身相迎,见她提着谢礼,张让更觉受宠若惊。
“本官只是举手之劳,哪能让戚特使如此破费,你真是太客气了。”张县令邀请二人落座,忙打量着戚沐九身边的傅乾。
戚沐九见此,便向张让做了介绍,“这是傅乾,也是我的好友。此次随我一起来桃花镇办理制药事宜。”
傅乾随之起身行礼作揖,张县令不由赞不绝口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左相身边果然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哪。”
张让看傅乾从容淡定而又彬彬有礼,便知此人定是来自盛京的人中龙凤,想到此,就对傅乾更加恭敬有礼了。
就他一个偏远之地的七品小官,以后若想有升迁的机会,除了自己的政绩之外,外力的相助也甚为重要。若是上头的哪位大人能给他说上一句好话,对他来说那可都是莫大的助力。
所以,不管是左相,戚沐九还是傅乾,于他来说,都是难得的贵人。再说人家一直都是客气有礼,并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昂,他也没理由不积极配合。如果处理得好,相处得也融洽,说不定还能留个好印象,为他以后的政绩考评添砖加瓦呢。
几人在正厅随便闲聊了会儿,戚沐九见时间充裕,还真就向张让请教了一些培养花卉的心得体会。比如种花的土壤,必须透气性好,同时也要含有丰富的养分肥力。再比如季节,品种的不同,浇水的温度和施肥的肥料也应不同。到最后,还说到了如何防治花卉的病虫害以及养花与风水之间的微妙关系,这让她开了眼界,还真应了“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句话。
戚沐九本想见见费阳他们,但张县令说他们正好外出公干,她的礼品他会帮忙代为转交,并郑重谢过了戚沐九的心意。
告辞时正是午饭时间,张县令本欲留他们二人在府衙吃饭,却被戚沐九婉言谢绝。二人从府衙出来,傅乾其实早就腹中空空了,但看在戚沐九用心听讲的认真样子,便没舍得催促。那位张县令也是没眼色,难道他没看到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吗,还一个劲儿地讲,怪不得还只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还在府衙看着那开得正艳的菊花的张县令,还在高兴地想,他今年的政绩考核应该有希望了。
二人去了桃花酒楼吃饭,此时正是饭点,酒楼内一如既往的客座爆满,当然,只要傅乾在,就没有爆满一说,没用多久,二人便被引到三楼雅座。
还未落座,隔壁正聊得火热的八卦便飞了过来。
“胆敢挑衅沙川军的威严,那龟孙子死了也好。他那护犊子的爹想来报仇,那就让他报啊,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可不是,干脆将金川也一锅端得了,省得他们时不时地蹦跶过来找麻烦。”
“那马维真死啦?”
“这还有假?好像是在沙川军营的监牢中服毒自杀了。”
“服毒自杀?不不不,我可听说是被暗中给毒杀了。”
“啊?毒杀?咱们沙川军干的?”
“你那脑子是干饭吃的?沙川军用得着毒杀他?直接在脖子上划拉一下不更省事儿。”
“那是谁干的啊?”
“还能有谁?瀛都那边呗。”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瀛都跟金川是自己人?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怎么说?”
“那定西候府可是世代功勋,而马忠宪更是功高盖主十余年,瀛都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此次瀛都就是借刀杀人,把罪名推给沙川军,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怎么就斩草除根了,那定西候不还没死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定西候府世代单传,到马维这儿已经第六代了。马维一死,定西候府这一脉就算是断根儿啦。”
“这也实在太惨了些,那马忠宪现在可是失了崽的狼,要找咱们沙川军拼命来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要找也得先去找瀛都,咱们沙川顶多算个失察之过。”
“还真是流年不利,墉城那边的瘟疫刚好,沙川这边又要刀兵相向了。”
“可不是,不说了不说了,先吃菜吧。”
“...”
这边吃着饭菜的两人。
戚沐九还算淡定,而傅乾早已按捺不住,“沙川那边发生何事了?”
“就是刚刚听到的这些啊。”她抿了口菊花茶,漫不经心道。
“我才不信,还不快从实说来。”他双臂交于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摄政王在沙川。”
“你说什么?”
“嘘...”
她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两人于是结账离开,回到客栈后,戚沐九确认客房周围安全以后,才把她在沙川经历的一切告诉傅乾。
“这么说,起因是那座石涅矿?”
“也不全是,可能跟墉城水患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跟东岳瀛都铁定脱不了干系,摄政王亲自到了沙川,是要让瀛都歇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更直接地说,是想让马忠宪歇了想要蚕食沙川的心思。瀛都那边暂时鞭长莫及,即便想要有所动作,也是通过马忠宪。而马忠宪名义上是为了东岳扩张西疆版图,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此次借着抢夺石涅矿的争端,表面上是派马维前去挑衅,实际上是试探沙川的反应,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沙川的虎爪按在地上使劲摩擦了一回。”
“所以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想趁机除掉摄政王这个心腹大患,却没想到行刺失败不说,反倒搭上了儿子性命。他一定会认为,是摄政王把对他的怒气撒在了他儿子身上。”
“如果他这样认为,那就是低估了摄政王,东岳西疆的定海神针也不过如此。关键是,他不会这样认为。”
“你是说,他会相信是瀛都派卧底杀了马维?”
“他会这样认为,但不会跟摄政王两虎相争,去让瀛都做那得利的渔翁。”
“那他会去找瀛都算账吗?”
“可能性不大。马维被杀,他现在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向瀛都要说法,但瀛都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打,也不可能速战速决,而且还有沙川军在背后虎视眈眈呢。”
“那他现在岂不是很憋屈?”
“不,估计连憋屈的时间也没有了。”
”为何?”
“因为瀛都那边已经...蠢蠢地动了呀。”
“喂,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一些啊。”
“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