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修远远便看到了趴在水潭边的瘦弱身影。
他催动内力飞身向前,将毫无生气的她抱在怀中。
“沈黎砚,你醒醒!”他轻拍她冰凉的侧脸,长指微颤地伸向她的鼻端,气息微弱,感受不到丝毫生气。
姬冥修心下惊痛,他拉下披风将她裹紧,随即横抱而起。
怀中的人几乎没有温度,他的眸中渐渐积聚起森冷的寒意。
“撤回所有卫兵,留几名暗卫在书院。另外,连夜审问今日来过山上的所有人,天亮之前本王要知道结果。”
景严微怔,今晚整个书院怕是要夜不能息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暗害。
沈黎砚的情况不太乐观,她左臂处有两道极深的伤口,他远远瞧着,倒像是动物的爪印,是...狼爪。
他暗叹一声,之前听影七说过,她身上有陈年寒毒,今日这么一遭,也不知能不能挺得过来。
度亦琛与傅乾在看到抱着沈黎砚出现的姬冥修时,没敢上前近看,只能跟着下山的卫兵一路回到书院。
整个书院一整晚都亮如白昼,上山的夫子、学子、卫兵都被一一盘查过问,山长傅礼被惊动,更是彻夜未眠。
沈黎砚出事,估计那个人要疯了吧。若是无事还好,若是有事...他这个山长,估计也难辞其咎。
龙庭书院回鹿鸣苑的马车上,姬冥修不断揉搓着沈黎砚冰凉的双手,她的唇瓣已经冻得青紫,这让他揪心不已。
“张太医来了没?”
“启禀王爷,张太医估计还需一个时辰。”
车前的暗卫回答得小心翼翼,就怕王爷一个不高兴治他们的罪。
姬冥修虽有不悦,却还是生生忍了下去。
他看到她潮湿的乌发上还沾着水珠,正要拿起锦帕擦拭,却突然想到她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一直穿着湿衣定会加剧病情。
他忙揭开她身上的披风,正要脱掉她的湿衣,却忽然想起了岁旦那晚的暖阁内,他也曾想过要解开她的衣襟一窥究竟,却因怕她知道以后厌他,恨他,而选择放弃。
可现在不同,他不能拿她的生命做赌注,即便这层单薄的衣物之下是一马平川的风景,他也认了。
想清楚这个之后,他便立刻解开她身上湿冷的外套,接着是中衣及内衣,然而脱到最后,他竟看到了裹得甚为紧实的束胸。
姬冥修脑中轰得一声炸裂开来,那抹束胸虽然突兀,却又那么地令他赏心悦目。
他迟滞一瞬,冷峻的脸上随即闪过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欣喜,她是女子,她真的是女子吗?
像是要为了进一步得到验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是解开了那层厚厚的束缚,眼前的美景令他呼吸一滞,倏地转过身去。
心跳如擂鼓,莫大的喜悦瞬间将他淹没。
他垂眸轻笑,胸腔震颤不已,随后又猛地抬头看向车顶,削薄的唇扬起一个俊美的弧度。原来他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而是她本来就是女子。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赶忙转过身,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用棉被拥紧,而后才闭着眼将她身下的衣裤剥离下来。
整个过程十分煎熬,姬冥修引以为傲的理智几乎分崩离析,却还是在看到她依旧昏迷不醒的样子时归拢了回来。
她骗得他好苦,让他一直误以为自己龌龊,恶心,是变态。
他捏了捏她有了些温度的侧脸,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再也不想放开。
就算她欺骗了他,他也认了,谁让他犯贱,先动了情呢。
一时之间,他突然理顺了很多事情。那夜暗袭他的女刺客,潜入西凉署的神秘之人,温泉行宫的池中水妖,皆是她。
这个小坏蛋,耍得他团团转,更是将整个龙渊都蒙在鼓里。他接下来该如何惩罚她的欺瞒之罪,该如何对朝臣有个交代呢...
她为何会以女子之身成为了西凉太子,他还有待调查,不过,根据归砚城密探近来的消息,这个时间估计不会太久。
他已给她服用了赤阳丹,她的体温已有了些许回温,看着她无知无觉的样子,他眸中一阵涩疼,他定要那个害她之人付出代价。
现在,他只想她没事,其他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鹿鸣苑时已是亥正时分。
玲玉早已收到消息等在殿外,却见自家公子被王爷直接抱进了正殿。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公子是被裹在被子里抱进去的,那岂不是...
她顾不得太多,正要冲入正殿,却被暗卫拦在门外,只听殿内传来姬冥修低沉的声音,“玲玉,去把你家公子换洗的衣物拿到正殿来。”
“王爷,还是将公子送回西次间比较好,她留在您这里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姬冥修走出殿外,直直看向玲玉,“你们欺瞒本王的事,本王会慢慢跟你们算。你们家公子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即刻去备些温热的水给她驱寒,时间耽误不得。”
玲玉面色微滞,她家公子的女身还是被王爷知晓了。然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救她家公子要紧。
等到玲玉将一切安排妥当,正要入殿服侍沈黎砚时,却被暗卫拒之门外,她顿时有些气急,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口的暗卫发了好一通火。
王爷这是何意,难道他要亲自来?玲玉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下就一阵焦急难耐。
她本想去找邱姑姑,但那样一来,公子的女身就会彻底暴露,眼下应该只有王爷得知了此事,她不能置公子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可若是王爷给公子沐浴...那样的场景,玲玉简直难以想象。
王爷真的是太过分了,她家公子还未出阁,若是被他看了去,那岂不是名声尽毁?以后她还怎么嫁得出去?她急得抓耳挠腮,一头秀发都几乎快被自己薅秃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真的很担心,很心痛她家公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还是被人知晓了去,现在连清白也要保不住了,此时的她,真的好无助,好难过...
姬冥修闭着眼睛给沈黎砚换了中衣,却还是毫无可避地触碰到了她某处的柔软,然而一想到她毫无生气的面色,脑中的那些浮想联翩便顷刻间被漫溢而上的心疼所取代。
他听卫兵们和高镇说了,她今日的表现很出色,甚至可以说很用心地完成了他布置给他们的任务。
以前以为她做出什么成绩那都是理所应当,因为她曾是一国太子,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如今,他却不知该如何以为或是觉得了...
她不是世人口中所谓的‘花瓶’,他一直都知道。那些造谣诋毁,他都不曾在意过,他只在乎她。
他将她抱入了浴桶的温水中,让她的头轻轻靠着桶沿。她真的很纤弱,抱在怀中都感觉不出重量。
殿内有浴池,不过注满水有些耗时,而且他怕昏睡中的她滑落下去,便先用了更为方便的浴桶。
泡浴的时间不宜太久,两刻钟内使体温恢复到接近正常状态就好。期间,他去内室的浴池简单沐浴了一番,便出来看着她。
她的气色看起来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呼吸开始变得正常,却依然有些微弱。
他将她从水中抱出,闭眼换上了绵软的中衣,才给她盖上了厚实的棉被。
殿门外,玲玉早已心急如焚,猛地听到王爷叫她进去,她赶忙收敛心绪飞了进去。
王爷让她给公子进行复温按摩,她当然甘之如饴。她握着沈黎砚绵软的素手,心中不由一阵酸楚。
她怀念在归砚城与公子在一起时的无忧无虑,虽然时不时要去沁幽谷疗愈寒毒,却也是自在快乐的。
而如今,有家不能回,还要在他国异乡经受这样的磨难与苦痛,她的眼泪便止不住溢出了眼眶。
她好想回归砚城,也好想回到过去...